话说刘民这边,胡响早看曹营诸将不顺眼,此刻按捺不住,舞着一对铁戟跃马而出。那曹洪亦是步战猛将,二人于阵前厮杀,但见:
铁戟翻飞似蛟龙,钢刀挥舞如闪电。马蹄踏处尘埃起,兵器交时火星迸。三十回合下来,曹洪刀法渐乱,额头见汗,显是力有不支。
曹操在阵后看得分明,急命鸣金收兵,却捻须笑道:“二位将军旗鼓相当,可谓平分秋色。”
至此刘民已是一胜三平,实则胜负已判。然刘民少年老成,仍耐着性子周旋,倒要看看这曹孟德还能使出甚么花样来。
最后一局乃是胡亮对阵曹仁。按常理论,胡亮武艺当稍胜一筹。战前曹操却将曹仁唤至帐中,附耳低语良久。
两将交锋三十回合,果然势均力敌。胡亮愈战愈勇,枪法如狂风骤雨。若是先前,曹操早该鸣金,此刻却目不转睛盯着曹仁,显是在等甚么杀招。
忽见曹仁虚晃一刀,拖刀便走,似是欲施拖刀计。胡亮曾在黄忠门下习武,对此招了如指掌。岂料曹仁不按常理,左手突从怀中掣出一柄流星锤,倏地掷向胡亮。胡亮猝不及防,肩头正中一记,登时落马。
刘民见状大惊,急令胡响救回,交与华佗医治。那曹操却面不改色,捋须冷笑道:“小王爷,如今一胜三平一负,可敢再战?”言罢,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那刘民尚未及答言,吕雯早已按捺不住,掣出方天画戟,跃马而出,厉声喝道:“孟德公,可识得此戟否?”
曹操举目一望,不觉股栗。那方天画戟乃吕布横扫六合之神兵,天下谁人不识?曹操登时疑为吕布亲至,或是潜藏于刘民军中。急谓乐进道:“仲德慎之!此戟有万夫不当之勇,可战则战,不可战当以保全性命为要。”
乐进本欲与吕雯一决雌雄,闻曹操此言,顿生怯意,恰似《三国演义》中“文丑遇云长”故事,未及三合便已心怯欲走。若论真实武艺,这黄口小儿吕雯原非乐进敌手,至多不过战个平手。
然则吕雯此刻战意方炽,一出手便显露出乃父“人中吕布”之威势。乐进谨记曹操叮嘱,只敢小心招架。吕雯乘势进逼,招式愈发凌厉,但见:
画戟翻飞似雪,寒光闪烁如电。
乐进左支右绌,竟无还手之力。眼看败局已定,曹操慌忙高呼:“且住!小将军神勇无敌,我军认输!”
刘民与众将闻言,无不欢欣鼓舞,或击掌相庆,或弹冠而贺。刘民遂对曹操冷笑道:“孟德公,还不速将曹彰送来!”
须臾之间,曹彰已被左右押至帐前,但见他双颊涨红,眼中噙泪,颤声唤道:“父亲!”
曹操面色阴沉如铁,冷冷道:“彰儿,今日起你便随小王爷往长山国历练。”话音未落,案上烛火忽地一跳,在帐壁上投下摇曳的暗影。
“父亲竟要弃儿臣于不顾?”曹彰顿时涕泗横流,竟如市井小儿般捶胸顿足起来。他腰间玉佩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在肃杀的军帐中显得格外刺耳。
“放肆!”曹操拍案怒喝,震得案上竹简哗啦作响,“待为父廓清寰宇,自当接你归来。”说罢挥手示意,甲士立即架起哭嚎的公子退出帐外。
刘民见状,唇角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温言道:“孟德兄既已结盟,何不共赴巨野详议?”此时帐外忽闻战马嘶鸣,恰似为这番言语添了注脚。
曹操暗自盘算:麾下精兵近万,蔡琰这株名花又已入手,更兼那刘民不过带着百余人马......思及此处,他抚须长笑,当即命曹仁统大军殿后,自领五千虎贲,携夏侯惇等六员大将随行。夕阳下,玄甲军阵如黑云压城,枪戟寒光刺破暮色。
此刻的曹操志得意满,眼角眉梢尽是踌躇之色。新得才女蔡琰尚在营中,又暗窥刘民疆土,眼见自家粮草堆积如山,再看对方不过百余轻骑,不由得诗兴勃发,当即朗声吟道:
“古公亶父兮积德善,宜侯于晋兮万邦羡。牧野鸣镝兮伐殷商,宜民宜人兮禄无疆。古公直父兮德功显,万世承休兮天命长!”
吟罢纵声大笑,惊起林间寒鸦一片。
戏志才忙不迭趋前谄笑,拱手道:“主公雄姿英发,此诗较之屈子《离骚》更胜一筹,真乃天纵之才也!”曹操闻言,抚掌大笑,眉宇间尽是得色。
刘民见状,亦不甘示弱,当即口占一绝,乃化用王龙标旧句:“兖州酸枣卧大川,孤城遥望汜水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贼寇终不还!”
蔡邕本东汉鸿儒,精于辞章,闻此少年王侯竟能出口成章,且气象雄浑,不禁击节叹赏:“此真千古绝唱也!小王爷有如此才略,他日必能战必胜、攻必取,汉室中兴可期矣!”
刘晟等将佐齐声喝彩,独曹操面色渐沉。方欲出言相讥,却被刘民抢先一步。
刘民含笑拱手:“孟德兄见谅,小弟方才不过偶得俚句,信口胡诌,万勿介怀。”
曹操冷哼一声:“某岂会计较黄口小儿之作!然贤弟如此成竹在胸,想必另有倚仗?”
“孟德兄说笑了。”刘民朗声笑道,“孤不过深信我军将士必能戮力同心,奏凯而还。”
“善!”曹操目露精光,“那便各凭本事,且看鹿死谁手!”言毕,扬鞭策马,当先驰去。余众亦纷纷催动坐骑,两支人马卷起滚滚黄尘,径往巨野方向进发。
不多时,但见前方烟尘滚滚,一队军马迤逦而来,约莫八百之众。当先一员大将,生得虎背熊腰,披发跣足,面目棱嶒,端的是一副凶神恶煞之相。那将纵马直趋刘民驾前,翻身下马时竟震得尘土飞扬,倒头便拜,声若洪钟:“亥叩见主公!”
曹操在旁看得分明,不觉暗自心惊:“这厮端的是一员虎狼之将,怎地又教这黄口小儿收入囊中?”正思忖间,却见刘民斜睨自己一眼,故意扬声道:“厉鸢,还不快见过陈留太守曹孟德!”
那管亥闻言会意,陡然暴喝一声:“长山王帐下管亥见过太守大人!”曹操猝不及防,惊得手中马鞭险些坠地,后背已然沁出冷汗。
及至巨野城下,管亥横槊立马,扬声道:“曹太守见谅,敝县城小如雀巢,恐难容大军驻扎,不如且于城外安营扎寨。”曹操面上青气一闪而逝,强笑道:“既如此,便依将军之议。”话音未落,又听管亥道:“某已在县衙备下浊酒粗肴,权为太守接风。”
是夜,曹操不愧枭雄本色,仅率夏侯兄弟、曹氏昆仲及谋士戏志才赴宴。酒过三巡,刘民使个眼色,卜已当即捧出巨野钱粮账簿,那竹简堆积如山,在烛火下泛着幽光,与曹操逐一交割。
曹操接过账册,展卷一观,不觉眉飞色舞,复又击节而歌曰:“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此诗方出,戏志才等辈便拊掌喝彩:“妙哉!明公真乃当世周公也!”
刘民暗忖此乃曹孟德《短歌行》名篇,自思道:“饮酒吾非汝敌,吟诗作赋必当胜汝一筹。”
忽忆及李太白《行路难》,遂朗声吟道:“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蔡邕闻之,复又评点道:“冰塞雪满,行路之艰可知。然犹梦日边,思济沧海,其志未泯也!汉室中兴,其在王爷乎?”
曹操闻言,不觉愕然。素以大汉诗魁自诩,岂料今日竟为刘民所压,一时气结,几欲呕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