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
她最终推开他，声音颤抖，\"这就是真实的我。没上完大学，只能靠打零工、代练赚钱，连母亲的透析费都快付不起了。\"
她抹了把脸，\"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宁祉煜。所以放手吧。\"
宁祉煜的手纹丝不动，右眼泪痣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更深。
\"不放。\"
他声音嘶哑，\"我还有两个月就十九岁了，我不再是十八岁的小孩了。\"
这句话让姜枝愣住。
她记得宁祉煜曾经多讨厌被当小孩看待，每次她说\"你还小\"都会气得跳脚。
而现在，他主动提起年龄，像是在证明什么。
\"十九岁又怎样？\"
姜枝苦笑，\"能改变什么？\"
\"能让我有资格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宁祉煜左手抚上她的脸，拇指擦去泪水，\"回来吧，继续做我的分析师。\"
姜枝突然笑了，笑声在楼梯间里显得格外凄凉：\"回去？以什么身份？前女友？被开除的服务员？还是...你包养的情人？\"
宁祉煜脸色瞬间惨白。
\"别这么说...\"
他声音发抖，\"你知道我不是...\"
\"我知道。\"
姜枝打断他，\"但你父亲呢？媒体呢？粉丝呢？\"
她深吸一口气，\"Koi，你是电竞明星，是宁家继承人。而我只是...\"
话音未落，消防门突然被推开。
苏晚棠站在门口，脸上的妆容完美无瑕，只有紧握的拳头泄露了情绪。
\"祉煜，\"
她声音甜得发腻，\"爸爸在找你。\"
宁祉煜没有回头，眼睛依然盯着姜枝。
\"给我五分钟。\"
\"不行。\"
苏晚棠踩着高跟鞋走过来，\"GUccI的人已经到了，你忘了今天的签约有多重要吗？\"
姜枝趁机挣脱宁祉煜的手，快步向下跑去。
\"枝枝！\"
宁祉煜想追，却被苏晚棠拦住。
\"让她走。\"
苏晚棠的声音冷下来，\"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配站在你身边吗？\"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进姜枝后背。
她没有回头，只是加快脚步，直到冲出酒店后门。
一月的寒风瞬间穿透单薄的制服，她抱着手臂蹲在路边，眼泪砸在柏油路面上，很快被冷风吹干。
口袋里手机震动，是宋迦瑶的短信：【阿姨今天透析结束了，医生说肌酐值又高了】
姜枝擦干眼泪，回复：【我马上回来】。
手指悬在发送键上，又补了一句：【今天工资没了，但我接了新的代练单子】
发完这条消息，她点开银行App，余额显示：3274.68。勉强够下周的透析费，但肾源的钱还差得远。
再往下是游戏代练平台的未读消息：【老板说你的澜玩得不行，要扣钱】
姜枝苦笑。
澜是宁祉煜的招牌英雄，她以前只玩中单，现在为了高价单子硬着头皮接打野位，结果可想而知。
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宁祉行的金丝眼镜。
\"上车。\"他简短地说，\"我送你回家。\"
姜枝摇头，起身要走。
宁祉行却直接下车拦住她：\"你知道我弟弟这两个月是怎么过的吗？\"
\"与我无关。\"姜枝声音冰冷。
\"他每天用左手训练十小时！\"
宁祉行压低声音，\"医生说这样会毁了右手恢复的可能，但他不听！就为了能赶上春季赛，就为了...你那句'成为最伟大的选手'！\"
姜枝的心脏猛地抽痛。
她想起宁祉煜右手上的护具，比上次见面时看起来更厚重了。
\"上车。\"
宁祉行打开车门，\"有些事...你应该知道。\"
犹豫片刻，姜枝还是坐进了温暖的车厢。车里有淡淡的雪松味，宁祉行递给她一个文件夹：\"看看这个。\"
里面是医疗报告和训练记录。
姜枝翻阅的手指开始发抖，宁祉煜的右手神经损伤比想象中严重，医生警告过可能永远无法恢复到巅峰状态。
而训练记录上密密麻麻的左手操作数据，进步速度快得惊人。
\"他疯了...\"
姜枝喃喃自语，\"这样右手会废掉的...\"
\"没错。\"
宁祉行启动车子，\"但他说，如果不能用右手夺冠，就用左手。如果两只手都废了...就用脚。\"
姜枝的眼泪再次涌出，滴在训练记录上。
纸页最下方有一行小字：【枝枝说过要看着我成为最伟大的选手，不能让她失望】
\"他在找你。\"
宁祉行轻声说，\"这两个月，他动用了所有关系。但你把手机号换了，住址也不固定...\"
姜枝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
上海在她眼中模糊成一片霓虹，就像她和宁祉煜的未来，看似绚烂却遥不可及。
\"送我回去吧。\"
她最终说，\"我妈需要人照顾。\"
宁祉行叹了口气，调转车头。\"他今晚会去你家。\"
突然说道，\"不管你怎么想，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姜枝闭上眼，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车停在老旧的居民楼前，她道谢下车，寒风立刻裹住单薄的身体。
宁祉行降下车窗：\"姜枝，有时候...爱一个人就是相信他比你想象的更强大。\"
姜枝没有回头，只是快步走进楼道。
楼梯间的灯坏了，她摸黑爬上五楼，钥匙插了三次才对准锁孔。
推开门，宋迦瑶正在厨房煮粥，香气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回来了？\"
宋迦瑶探头，\"怎么这么早？不是说婚宴要到十点吗？\"
姜枝摇摇头，径直走向卫生间。
镜中的自己像个鬼魂，制服上还有香槟渍，眼睛红肿，嘴角因为强忍哭泣而抽搐。
她打开水龙头，冷水冲在脸上，试图洗去所有关于今天的记忆。
\"枝枝？\"
宋迦瑶敲门，\"出什么事了？\"
姜枝拉开门，突然抱住闺蜜，浑身发抖。
\"我见到他了...在酒店...\"
宋迦瑶瞬间明白，轻轻拍着她的背：\"然后呢？\"
\"然后...\"
姜枝哽咽着，\"然后我更确定了我们不可能。他穿着定制西装参加GUccI签约，我穿着借来的制服端盘子。他谈的是千万代言，我想的是怎么凑够下周的透析费...\"
宋迦瑶扶她坐到床边，递来热茶。\"但你爱他，不是吗？\"
姜枝捧着茶杯，热气氤氲了视线。
\"爱有什么用？能付医药费吗？能让我妈等到肾源吗？\"
她苦笑，\"现实不是电竞比赛，没有逆风翻盘的奇迹。\"
窗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
姜枝僵住了，那独特的声浪她只在一个人的车上听过，宁祉煜的银色法拉利。
\"他...他来了？\"宋迦瑶瞪大眼睛。
姜枝冲到窗边，小心地掀起一角窗帘。
楼下，宁祉煜正从车里出来，黑色羽绒服裹着修长的身形，右手护具在路灯下泛着冷光。
他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抬头，正好对上姜枝的视线。
即使隔着五层楼的距离，姜枝也能看清他右眼尾那颗泪痣，和眼睛里闪烁的微光。
就像无数个夜晚，他在训练室等她时抬头的模样。
\"要开门吗？\"宋迦瑶问。
姜枝的手指紧握窗帘，骨节发白。
楼下的宁祉煜没有按门铃，只是站在那里，像在等待一个信号，一个允许他重新进入她生命的许可。
\"我...\"
话音未落，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来电显示：华山医院周主任。
姜枝的心跳瞬间加速，手指颤抖着按下接听键：\"喂？\"
\"姜小姐，\"周主任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好消息，肾源匹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