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嫣听完，轻笑出声。
“周小姐，我头上裹着纱布，所以你觉得我脑子糊涂，是吗？”
周莹眯眼，盯着她。
褚嫣抱胳膊倚在门上，“我在长辈们面前妥协，是因为知道他们都为我好，不意味着我脾气软，任人拿捏。你和大哥能不能成，是你们自己的事，少把别人搅和进来。”
“你怎么敢这样跟我说话？”周莹震惊。
“因为你自己不肯要体面。”褚嫣逼近一步，冷冷凝视她，“你要谈恋爱，天底下的女人都得配合你，避开他？那只能说明，你没本事。”
“你！”
褚嫣无心恋战，转身拧开门把手，周莹追上来，堵她，态度却收敛了。
刚才是威逼，现在改利诱。
“褚小姐，只要我和泽青结婚，周家就能保谢家，从此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什么豪门对家，什么商场仇敌，全都不复存在，谢家没了顾虑，你想陪未婚夫出国治疗，又有何难？”
褚嫣似乎认真思考了几秒钟，再次郑重地，坚决地，轻蔑地：
“我还是那句话，你和大哥的姻缘，是你们自己的事。我和郁白怎样，也是我们自己的事。”
“大哥于私是我亲人，于公是我合伙人，寰江创投打响盛名，他有大功劳，你让我踢开他，董事会怎么看我，其他有限合伙人怎么看我？”
“我逼他走，不仅寒他的心，还自砸招牌，这笔买卖不划算。”
她撂下话，推开周莹，不顾她铁青的脸色，径自往外走。
迎面遇上着急忙慌跑来的佣人，“少夫人！少爷晕倒了！”
褚嫣一震，仓惶无措，加快脚步。
“怎么会晕倒！”
“不清楚……突然直挺挺栽下去，大家吓了一跳。”
褚嫣脸色煞白，“没受伤吧？”
“没有，泽青少爷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人已经醒了，这会儿在沙发上养神，您去看看。”
褚嫣冲进客厅，一屋子人正围着沙发。
她扑过去，蹲下身，眉头绷成一道细弦，“小白，怎么样了？”
谢郁白身体陷在沙发里，面容清冷，皙白，像明彻剔透的玲珑瓷，一种破碎的美感，让褚嫣隐隐心慌。
好在他呼吸规律平稳，神识清晰，闻声抬眸，短暂凝滞一秒，缓慢摇头。
“我没事。”
她舒一口气，“是低血糖吧？晚饭你没吃两口。”
她自己也是，怀着心事，食难下咽，就这么蹲一下，站起来都有些晕眩。
严秀丽在后面抚胸口，“没事就好，年轻人就该多吃点，你和嫣嫣都瘦了，叫人心疼。”
老爷子叹气，“晚上的菜不合口味吧，厨房怎么搞的。”
安岚尴尬，“我安排的营养食谱，是我不好，突然变了菜品，郁白不习惯……”
“不怪母亲，不是低血糖，是最近没休息好。”
谢郁白手撑沙发起身，褚嫣立刻上来扶。
他手背冰凉，褚嫣蹙眉，裹起他的双手放进怀里，替他暖着，少年夫妻两相依偎的画面，连佣人望着都觉得温情脉脉，不忍打扰。
家宴本也到了尾声，安岚索性先送客。
“周小姐，今晚招待不周，请多体谅，我让泽青送你回家，改日再来家里做客。”
“伯母，您说哪儿的话，是我多有打搅，麻烦泽青了。”
周莹站在角落，脸上不复刚才洗手间对峙时的强势，恢复了人畜无害的模样，褚嫣也没戳穿她。
谢泽青半敛眉目，再次看了眼沙发，最终没说什么，抬脚往外走。
周莹笑着和众人告辞，款步跟上。
褚家夫妇今晚仍回金沙天地住。
褚耀邦心疼女儿女婿，“嫣嫣陪着郁白，好好照顾他。我和你母亲明天一早的飞机回江城，你们不必起早来送。”
集团明天有核心层会议，上上下下都在为上市做最后准备，褚耀邦作为董事长不能缺席。
褚嫣应声，“辛苦爸妈。”
父女两个都互觉亏欠，褚耀邦让她过来，有话跟她说。
到了院廊，褚耀邦凝重地叮嘱，“嫣嫣，你和郁白能在一起，就好好珍惜眼前，不要被过往束缚手脚，那时候你还小，能懂什么，只顾着求生，人之常情。”
褚嫣点着头，目光垂落在脚尖，看起来委顿，没什么精气神。
褚耀邦拍她肩膀，“打起精神来，我们褚家的女儿，永远要活的漂漂亮亮，爸爸这趟来容城，发现你变了，变得小心翼翼，束手束脚，爸爸知道你成熟了，能扛责任，有了顾虑，这是好事，但不能丢掉气性，你的人生还长，爸爸希望你尽可能地快乐，无拘，无畏。”
褚嫣眼眸半湿，含泪微笑，像是说给父亲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我明白，爸爸，我会活好这一辈子，不让自己后悔。”
她也不想让父母担忧，但她自己的心结，必须解开。
有些事情，她躲不掉。
褚家夫妇离开后，安岚劝谢郁白在老宅留宿。
“你舍不得嫣嫣，就让她也留下，何必跑来跑去折腾，明天一早我让厨房煮红豆燕麦粥，补血安神，有助你们恢复元气。”
谢郁白坚持回璞野园。
这也正合褚嫣的意。
安岚只好送他们出门，下了台阶，还在做最后挽留，“不仅折腾自己，还折腾小程，大晚上的，天又冷……”
程颐毕恭毕敬立在迈巴赫旁，“夫人，这是我该做的。”
安岚噎住，气得转身上台阶。
半小时后，程颐开到璞野园，泊进地库，下车开门，没忘记请示谢郁白。
“谢总，梅尔博士那边，该如何回复？”
谢郁白从车里下来，眉眼疏淡，没有情绪，“无限期延后吧，我会亲自道歉。”
褚嫣心中抽紧，遗憾，心疼。
程颐点头，“是。”
褚嫣挽住谢郁白的胳膊，程颐突然追上来。
“等等！”
谢郁白停步转身，“还有事？”
程颐双手奉上，神情似是无奈：
“谢总，您又忘了。”
“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