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嫣没高兴多久。
因为很快她就发现，每节课间，谢郁白的位置都被围得水泄不通，多的是要让他帮忙讲题的同学。
“哇！谢同学，你讲的比老师好诶！”
“你这个解法好适合我哦，我脑子笨，但是像你这样解，我能跟得上诶！”
“我以为容城高考政策好，没有江城卷，教学质量肯定也不如江城…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谢郁白，你下周去隔壁班，我还能找你讲题吗？”
“可以。”
“好耶！！！”
少年应答的声音被女生们潮水般的尖叫盖过。
褚嫣从位置上转回头，闷闷不乐托着腮发呆。
旁边的余悦对后排的动静并不感兴趣，目光落在同桌身上，面无表情提示：
“再抠桌皮，要算你破坏公物了。”
褚嫣的手慢吞吞缩回去，垂到课桌下面，兴致缺缺，都懒得跟她斗嘴。
余悦偏头扫了一眼她的卷子，终是叹气。
“哪里不懂，我给你讲。”
褚嫣一愣，有点错愕，又有点心虚。
她是想拿着卷子去找谢郁白的……
算了。谁讲不是讲。
余悦今天算有耐心，给她讲了几道填空，上课铃快响了，又补充道，“后面的大题，你把我的试卷带回去，自己对着步骤看，不懂的明天再问我。”
褚嫣受宠若惊，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狡黠的笑意，贱兮兮凑过去。
“余悦，你是不是没有之前那么讨厌我了？”
余悦手里动作一顿，又冷了脸。
“无聊。上课了。”
褚嫣不甘心，又凑得更近，“你放心，我爸给我找了家教，很快就不用打扰你了。”
余悦的眼睛穿过镜片斜睨她一眼，别别扭扭应声。
“嗯。”
“偶尔给你讲几道题，也是可以的。我就当自己强化一遍记忆了。”
褚嫣连忙点头，捂着嘴窃笑。
等到快放学的那堂自习，班任去开年级组会议，教室里只剩班长维持纪律。
池小舒已经去了学校画室，褚嫣目光如炬盯着她空出来的座位，纠结了好半天，终于忍不住弓着腰往后排钻去。
快到终点的时候，和班里另一个女生头磕在一起，两人都“嘶”了一声。
褚嫣看她的方向，警惕地先发制人：“干什么去？”
“我……我想让谢郁白帮我看看卷子。”
褚嫣柳眉倒竖，压着嗓子训斥，“一个下午你找他多少趟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那女生臊得满脸通红，弓着身子回到了自己座位。
褚嫣得意地往前继续挪了几步，抬头就看到眼熟的轮椅横在过道尽头，谢郁白好整以暇坐在里面，唇角上扬，眸底闪过无奈之色。
褚嫣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所以刚才她嚣张跋扈的模样，都被他看见了？
“那个……”她口干舌燥想解释。
少年饶有深意的目光划过她手中的卷子，发出无声的轻笑，用唇语示意她放轻动作，过来坐。
她后知后觉地转动了一圈脑袋。
对上全班吃瓜的目光。
褚嫣：……
她硬着头皮站直身子，走向最后排，连班长都探头看了她几眼，最后慑于她素日积攒下的淫威、耽于她今天送给全班的甜品，终归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无其事地维持纪律。
“大家可以小声交流题目，但是不要打扰其他同学哈。”
褚嫣红着脸坐到池小舒的座位，不敢往身旁看。
谢郁白身上是干净清爽的薄荷味，她下午短暂坐过来的时候就闻到过。
她抬手看表。
还剩半小时。
也就是说，她还有半个小时可以好好闻闻他。
不对，怎么搞得她像痴汉一样？
褚嫣猛地摇头，摈除脑内杂念。
“怎么了？”
少年清凌凌的声音传入耳，褚嫣觉得自己靠近他的那一侧耳朵有些发烫。
余光触及到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他挺直的鼻梁和标致的嘴唇，他那双即便困惑时看起来依旧很温柔的眼睛。
思及前世记忆，江湖上是有那么句话没错——谢郁白的眼睛，看狗都深情。
所以上辈子的她，怕不是眼瞎吧？
放着这样的极品在身边，却同床异梦了那么多年。
她迅速铺开卷子，稳住音色，“没事，我很好，麻烦你帮我看看这几题……”
他笑了笑，接过卷子看两眼，随手拿笔，又抽了张空白草稿纸出来，开始推导。
一套动作潇洒利落，褚嫣的神思又飞到别处。
没办法。
他们连孩子都生过，现在让她纯粹将他放在新同学的位子上，实在有点为难她。
好在她还不算完蛋，到后面还是听进去了。
只是放学铃一打，她还是干脆果断地站起来道谢，然后落荒而逃了。
她决定：为了她的成绩着想，为了她考大学的目标不落空，像补课这种事情……还是不找他了吧。
在他身边，她根本没办法做到心无旁骛！
谢郁白看着女孩匆匆逃回座位的背影，有些自我怀疑地低头，目光落在桌上写了满满两张的草稿纸上。
想了想，他掏出手机。
褚嫣收好书包往停车场走，打开手机的时候看到谢郁白发来的信息。
【是我讲的太快了吗？】
【如果消化不了，我下次放慢速度。】
褚嫣组织措辞，开始打字回复。
彼时的谢郁白正被晁云津缠着，要拉他去晁家吃晚饭。
“不是说你大哥来江城照顾你了吗？请他一起来，我妈说人多热闹，说真的，我还没见过你这个传说中的大哥……”
“他从来不和我一起出现在公开场合。”
谢郁白言简意赅，在友人面前恢复清冷寡淡模样。
晁云津顿了顿，顺手大大咧咧搭住他肩膀，语气却透着谨小慎微。
“你跟你大哥关系到底怎么样？你跟哥们儿透个底，我也方便打发我那过于热情的妈。”
谢郁白低头划手机，动作慵懒随性，拍开肩上那只死沉的胳膊。
“你就说，我大哥新接了份家教工作，白天上班，晚上和周末兼职，等到能挤出时间了，一定亲自登门拜访。”
晁云津啧啧两声，“随你。”
又看他冷脸盯着手机，一动不动，不由探头过去。
“看什么呢？”
“没什么。”谢郁白迅速熄屏，还是被晁云津瞄到一眼。
“你开始玩微信了？怎么不早告诉我！”
谢郁白叹了口气，“我手机号，你直接添加好友。”
晁云津一秒拿出手机操作，很快抬头，“快通过。”
谢郁白依言操作，然后重新返回到聊天界面，盯着置顶那条信息。
【嫣嫣：不用啦谢同学，你讲的很好，但是以后还是不麻烦你啦?(?? ? ??)?】
少年再次熄灭屏幕。
眸光又冷黯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