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耀祖也是因为那一次,得到了全公社的通报表扬,因为手指头没有了,每一年干活,都是挑清闲的,但是工分却没有少挣。
不这很少有人羡慕他,毕竟那是用拿换来的。
唐哲虽然知道他是怎么受伤的,两家不是一个小队,也很少见面,所以他只是听说,听申二狗说了,他说道:“这个天气,你的担心太多余了,这种地方除了六月间来会碰到蛇外,其他时间基本不会碰到。”
申二狗见他说得肯定,心才稍稍放了下去。
砍了不一会儿,唐哲地现树叶下面,有几株植物,感觉有些熟悉,三月中旬,已经长起来有十多公分高了,他蹾下去,于是用刀背把旁边的枯叶扒开,仔细看了一下,感觉和人参特别像,却是三枝五叶。
他想起来以前经常听到的一句话:“三枝五叶韭菜花。”虽然现在还没有到开花的季节,但这三枝五叶,已经让他大概确定了,就是竹节参。
他用刀慢慢把旁边的泥土扒开,树下的泥土,全是经年累月树叶腐烂之后形成的,黑乎乎的很松软,根本没有费劲,就扒到了它的根部。
果然泥土里,一节一节的,像是一条蜈蚣,足足有三十多公分长,再往下挖,又出现许多,像是一堆蜈蚣缠绕在一起。
申二狗站在边上问道:“唐哥,这是什么草药吗?”
唐哲点了点头,说道:“这可是好东西,叫做竹三七,也叫竹节人参。”
申二狗兴奋地说:“这就是三七呀,跟着你学到的东西真不少。”
等把整块竹三七挖出来,足足有四斤多,唐哲数了一下它的节子,一个节子代表一个头,足足有一百多个,一个头代表生长了一年,一百多个,足足一百多年,像这样年代久的,已经很难见到了。
后世的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一斤野生的梵净山三七,哪怕只是五六个头的,也可以卖上六七千元的价格。
为什么又叫它竹节人参,就是因为它的头是一个连一个,你是竹根一样,也叫竹根七,它不光有东北人生“补”的功能,还能南方三七“化”的功效。
唐哲把它小心地抱起来,生怕弄断了,这东西越是完整,越是能卖上好价钱。
又在树丛下找了一圈,发现二十几棵,挖出来都不算是很大的,最小的才七八个头,最大的也才三十几个头。
他们把头少的那几株又埋在地里,把上了十几个头的带走。
唐哲背着背篓,笑道:“今天纯粹是意外收获,不知道齐春那边给不给得起价格。”
申二狗说道:“唐哥,我们这种小地方,怎么会舍得给高价,要我说,还是再找个机会拿去林城卖,上次去林城,人家给的价格比城里高出来许多呢。”
唐哲说:“你就知道贼吃肉,没有看见贼挨打,去一趟省城来回,要花多少时间我们先不算,路上的花销都要多少了。”
申二狗尴尬地摸了摸头,笑道:“我倒没有想过这些。”
唐哲说:“如果没有成倍的利润,我们跑一趟就太不合算了,你要是以后自己出去做生意,一定要记住一句话,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说得更通俗一点,那就是不赚就叫赔,花去的时间也是成本。”
申二狗听得云里雾里,对他来说,做生意这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现在他们做的,都是叫投机倒把,他根本就没有想过某一天自己会去做生意。
唐哲见他有些懵的样子,笑着说:“现在和你说这些也还早,等再过几年,你就会听到一句话——十亿人民九亿商,还有一亿在观望了。”
申二狗问道:“那个个都去做生意了,没有人种田,人们还不饿死吗?”
唐哲一边整理着背篓里的三七,一边说道:“现在的八家堰,大家都在种田,你能吃得饱饭吗?从你记事开始,饿死了多少人?”
申二狗沉默了,是呀,从他还没有记事起,他的爹妈就已经饿死了,这么多年来,大队里总有饿死的人,虽然向上报的时候,从来不会说是被饿死的,但是队里的每一个人都清清楚楚。
唐哲又说:“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就像我们现在一样,包里有了钱,不愁买不到粮食。”
申二狗点了点头,又问道:“唐哥,你说我们这辈子,还能过上那样吃穿不愁的生活吗?”
唐哲笑道:“放心吧,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过上那样的日子,之前我不是也和你说过吗,再过不久,土地就会包干到户,种出来的粮食,除了上交给国家的公余粮,剩下的,不管多少,都是属于自己家的,像你和你姐这么勤快的人,一定不会再愁吃穿,每年的粮食只有吃不完的。”
申二狗憧憬着未来这样美好的日子,只是一会儿,便问:“唐哥,你上次就说了,今年可能土地会包干到户,为什么都三月了,还没有见响动呢?”
唐哲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按说县里已经开过会议了,唐孝贤应该也去公社开过会,但是整个公昔土公社二十来个大队,没有一个队在闹着分地的事情。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应该也快了吧,孝贤叔不是去公社开过会了吗?再等等看吧。”
等把三七收好,两个人继续砍着路往小河沟里走。
申二狗心里一直想着土地包干到户的事情,他和沈醉亭家一样的想法,期盼着分包到户,又担心自己家的成分问题,能不能分到户。
等到了小河边,两个人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透了,便找了块石头坐下,解开扣子让汗水更容易挥发。
唐哲见他一直闷着不出声,问道:“二狗,你又怎么了?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申二狗慌忙抬头看了一眼唐哲,说道:“没有。”
唐哲说:“你肯定有心事,要不然怎么像个闷葫芦一样,一句话都不说了。”
申二狗还是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唐哲笑道:“放心吧,土地包干的时候,不会因为成分的问题而不分土地的。”
申二狗还是很担心地说:“可是,我公是被定为反革命份子,比起沈老师和那几户地主,我公的成分更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