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王手中提着夜莺将自己的那颗夜明珠做成的灯笼,摆在桌上细细端详。
白天这个东西的光并不明显,表面上也没有珍珠的那样的光泽,也没有羊脂玉那般温润,更没有红宝石那般耀眼
无论做成什么首饰都算不得上品。
怀王将灯笼随手递给身边的无念,“把这个给晟王拿过去吧。”
无念接了过来,但是却有些不明,“殿下,这夜明珠您当真要给晟王?亲王之中,可是您独有的,就这么白白送给晟王了?”
无念作为怀王的贴身侍卫,深深的觉得这个买卖是自家殿下亏了。
虽说天朝塔尖上面的那颗是比怀王的这颗大些,但是那毕竟是偷来的东西,并算不得数的。
“夜莺已经将这做成了灯笼,不如就将此物留在府中吧。”
无念还在做最后的争取。
怀王却不以为意,他将这东西拿出来本就是为了哄姜桔开心的。
但是她并不喜欢这个东西,那它就没了价值。
没有用的东西,不配留在王府内。
与其留着这么一块硬疙瘩占地方,还不如将它做了顺水人情。
晟王逼迫皇后说服当今圣上去看望先皇后,民间就已经有了百姓在议论先前天朝阁上的夜明珠被盗是皇后失德。
现在皇后公然在元宵佳节这样举家团圆的日子去祭拜先皇后,也是觉得现在皇后不如上一任皇后贤德。
晟王此举虽然是为了自己,但也算是帮了自己对付皇后。
那自己还他一个礼物,倒也说的过去。
况且这件事情姜桔已经答应了晟王,他们二人夫妇一体,自然不能言而无信。
至于夜莺吗——
她今日居然敢公然的向姜桔挑衅,自己也该给她个警告。
“你去告诉晟王,王妃的承诺就是本王的承诺,皇后生辰就把这颗夜明珠放在天朝塔,再在周围放置上几面西洋进宫的镜子就是了。”
怀王的心意已经决,无念也不能在多说什么,只得照办。
......
晟王府内。
晟王看着案桌前的夜明珠,听着无念传达者怀王的话,他真想冲到怀王府一剑挑了他得意洋洋的脸庞。
晟王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夜明珠灯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们殿下倒是大方。”
无念垂首而立,不敢接话。他已经听出了晟王的怒意。
虽说晟王自从回京一直以温文儒雅的姿态示人,但是他所做的事情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敢持剑闯皇城的人,从古至今掰着手指都能数过来,况且他在南洵将士口中可是被称为在世阎罗。
“回去告诉你家殿下,”晟王将灯笼往案上一放,“这份情,本王记下了。”
待无念退下后,屏风后转出一个身着月白长衫的男子,正是晟王的谋士白先生。
“殿下真要要接受怀王这个好意?”
白先生皱眉道,“这李代桃僵的事情,若是败露了,到时候陛下和皇后娘娘——”
晟王摩挲着腰间的箭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以为父皇将先生安插在我身边,不是让我来给先生答疑解惑的。”
他将桌上的夜明珠拿在托在手中,冲着日光细细端详。
忽地眸光一沉,嘴角含笑道:“怀王这是要借殿下的手,给皇后难堪啊。”
晟王没好气地将他手中的夜明珠夺了过来,交给一旁的战英,“就按照怀王的意思办。”
他不得不感叹怀王的大胆和心思细腻。
寻常百姓又真会知道这颗夜明珠是不是被偷走的那一颗,他们只会看见天朝塔尖光明璀璨。
但是他二人心照不宣,怀王这是在赤裸裸地向自己宣告不要觊觎姜桔。
晟王的指腹盖在箭头上,摩挲着箭矢的边刃。
大概父皇是察觉到自己老了吧,终于想起来还有自己这么个儿子。
不想让自己几经蹉跎得来的江山又拱手让给别人的血脉。
竟然有一天他也会害怕自己会死在外面,特地派了亲卫来保护自己。
他回想起来自己找影子复仇的那一日。
若不是林子中突然冒出来的亲卫,自己恐怕真的会让那个太监溜走。
真是可笑。他们父子二人居然有一天会走到交易的地步。
这是他回京以来第一次单独与自己的这位生身父亲共处一室。
他坐在昏黄的主灯下,花白的发丝反着光影,脊背已经不似前些年那样挺拔。
比自己想象中的样子要苍老许多。
他终究还是意识到了,怀王的危险。
作为高高在上的皇帝,他居然感受到了害怕。
他不怕自己的皇位被夺走,不怕自己死后会被怀王挖墓鞭骨,这位九五至尊害怕的居然是死后能不能和皇后合葬。
他担心怀王是自己兄长的儿子,自己死后他会将皇后的尸骨和自己的兄长合葬在一起。
所以他想到了要扶持自己的儿子登上皇帝的宝座。
交换的条件就是让自己与心爱的女人合葬。
皇帝那天说了很多,断断续续的没有章法。
有时候这一句是晟王小时候习武刻苦练习,下一句就是当年夺嫡之争是如何的钩心斗角,再下一句就是皇后在自己眼中是多么青春靓丽。
言辞恳切,却怎么也让晟王与他亲近不来。
他自以为与皇后感天动地的爱情传到自己的耳中,就是无尽的讽刺,是他对自己母亲的背叛与亏欠。
他又陆陆续续地说了很多话,但唯一触动他的话是父皇的眼神中突然闪出鹰隼的光芒。
“儿啊,朕说了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
“你想要的东西只能自己去主动争去抢,如果争不到抢不到的话,你就做那个能够决定别人命运的人,你懂吗?”
说着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喘息了几声,接着说道:“你想要什么朕很清楚,你自己也清楚。”
“但是你想要的东西,朕给不了你,普天之下也没有人能够给你,除了你自己。”
晟王不屑,他们父子将近十年未见,他凭什么觉得了解自己。
“陛下您言重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