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四年的定军山麓,血腥味像黏稠的蜜糖裹在风里。黄忠眯着老眼数对面山头的令旗,夏侯渊的玄甲骑兵在谷底列阵,黑压压的像群搬家的铁蚁。他粗糙的手指划过法正铺在青岩上的八卦阵图,指甲缝里还沾着三天前阳平关的箭矢桐油。
\"老将军请看。\"法正突然抓起块带棱角的火成岩,重重砸向羊皮地图的\"震\"位。碎石迸溅的刹那,黄忠看见年轻时的自己正在长沙城头弯弓,那时箭羽擦过青龙偃月刀带起的火星,和现在溅在阵图上的石屑竟有七分相似。
山风卷着法正的纶巾拍在黄忠脸上:\"此处当伏五百弩手!\"
传令兵捧着刘备的鎏金虎符正要开口,突然被马蹄掀起的尘土呛得直咳嗽。黄忠已经跨上的卢马,白须在风中炸开如银狮鬃毛。马镫上挂着的箭囊哗啦作响,最上面那支箭的箭簇还刻着\"汉升\"两个小字——这习惯还是当年与关羽对射时养成的。
\"主公令你坚守...\"传令兵的话被马蹄踏碎在山道上。黄忠反手抽出三支狼牙箭咬在嘴里,皮革护腕下的青筋像老树根般暴起。他能清晰感觉到背后八卦阵正在转动,法正布下的\"闪\"与\"杀\"化作实体在经络中奔涌。这感觉太过熟悉,就像当年在《三国杀》牌局里摸到诸葛连弩时,指尖传来的麻痒。
夏侯渊的令旗突然变换成三短两长。山谷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号角,黄忠知道那是曹军的\"铁骑\"技能发动前的预警。他猛地勒住缰绳,的卢马前蹄腾空的瞬间,对面山崖上二十架床弩同时绞紧弓弦的咯吱声清晰可闻。
\"老匹夫找死!\"夏侯渊的怒吼裹在箭雨里破空而来。黄忠大笑着挥刀劈开第一支弩箭,刀刃与精铁碰撞的脆响惊飞了林间昏鸦。第二支箭擦着他护心镜划过,在精钢上犁出火星四溅的沟壑。第三支箭将至时,老将突然仰面倒挂在马腹下,这个动作让他想起四十年前在宛城躲避流矢的夜晚。
当黄忠重新翻上马背,白须已经沾满草屑与血污。他望着三百步外夏侯渊的帅旗,忽然明白为何《三国杀》里\"烈弓\"技能要设计成距离越远伤害越高——此刻隔着尸山血海,他搭箭的手指竟比年轻时还要稳当。
\"看箭!\"老将的吼声惊散了盘旋的秃鹫。箭矢穿透三层重甲的声音,就像烧红的铁钎捅进冻硬的猪油。夏侯渊踉跄后退时,黄忠分明看见对方眼中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十年前虎牢关前那个能开五石弓的妙才。
突然,濒死的猛虎发出了最后咆哮。夏侯渊反手掷出的环首刀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刀刃上淬着的\"酒\"字在夕阳下泛着琥珀光。黄忠仓促间横弓格挡,百年拓木制成的弓身竟被劈出三寸深的裂痕。
\"好一个'酒杀'!\"老将甩着震麻的右臂大笑。他踢翻马鞍旁的酒坛,混着血水的烈酒淋在弦上,顿时腾起幽蓝火焰——这是昨夜法正教他的秘法,用\"火攻\"配合\"烈弓\"才能破开夏侯渊的\"刚烈\"护体。
燃烧的箭矢离弦时,黄忠听见自己骨骼发出枯枝断裂般的脆响。箭尾拖着的青烟在空间飞行,当箭簇没入夏侯渊咽喉时,老将忽然想起自己在长沙归降刘备的年头。
夏侯渊的尸体坠马时,天空恰好飘过火烧云。黄忠拄着卷刃的眉尖刀喘息,看着曹军帅旗在\"狂风\"技能卷起的沙暴中缓缓倾倒。有个年轻校尉举着\"桃\"符想给主帅续命,却被乱军马蹄踏碎了最后生机——这场景多么像牌局里被乐不思蜀耽误的救援。
暮色渐浓时,法正带着八卦阵图找到山顶。他看见老将军正在擦拭落日弓,弓身裂纹里还嵌着夏侯渊的护心镜残片。山下幸存的弩手们正在清点\"杀\"牌,每收缴一张就朝黄忠方向抱拳行礼。
\"将军可知,今日这'阵亡'的夏侯妙才...\"法正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他看见黄忠从箭囊底层摸出个褪色的锦囊,里面装着当年关羽留下的木制\"无懈可击\"符——如今已碎成两半。
白须老将把碎符撒向山谷,碎木片在风中翻飞如蝶。\"原来天下猛将...\"他的呢喃被晚风扯碎,\"终究要败给卡牌右上角的体力值。\"
远处汉水拍岸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像是有人在洗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