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初三年秋,洛阳武库的铜门被月光照得发白。老卒王五佝偻着背,粗糙的指节抚过\"威震逍遥津\"的锦缎战旗。这面比他年纪还大的旗子垂在兵器架旁,旗角已经烂成絮状,却仍能看见暗褐色的血迹凝成张牙舞爪的纹路。
\"老爷子,这破布条子擦它作甚?\"蹲在门槛边的少年攥着《三国杀》张辽卡牌,卡面上\"突袭\"两个金字在烛火里一跳一跳的。他刚在街角牌局里被对面连摸三张桃,此刻正烦得用鞋底蹭着青砖缝。
王五没应声。他布满裂口的指甲正抠着旗杆上某处凹陷——那是二十年前合肥城头飞来的流矢留下的。突然阴风穿堂而过,兵器架上生锈的环首刀突然叮当作响。少年手里的卡牌烫得他差点脱手,只见牌面上披红袍的将军虚影竟凝成实体,雁翎刀寒光劈落,\"咔嚓\"把榆木桌案斩成两半。
\"八百人!\"沙哑的吼声震得房梁簌簌落灰,那虚影又倏地缩回卡牌。少年瘫坐在碎木屑里,瞪着卡牌边角新增的血色裂纹。王五却像早料到似的,慢吞吞从怀里掏出个褪色的竹牌,上面歪歪扭扭刻着\"魏骑营 赵二狗\"。
更夫老周今夜巡到广陵旧港时,总觉得江心泛着青光。他揉着昏花的老眼往堤岸下探,突然被个硬物硌了脚。蹲下一摸,淤泥里半截锈成绿疙瘩的铁甲片,连着串长满藤壶的锁子甲。老周解下梆子往水里搅了搅,更多铁片浮上来,在水面拼出半截残破的\"魏\"字军旗。
\"怕不是撞了阴兵借道...\"老周哆嗦着去够最近的甲片,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铁锈,整片江水突然翻起浊浪。等他连滚带爬喊来渔户,打捞上来的箭囊里八百枚竹牌正滴滴答答淌着黑水。最上面那块用朱砂写着\"张\"字,底下小字\"建安二十年合肥役卒\"还鲜红如新。
消息传到洛阳酒肆时,几个《三国杀》老手正围在油灯下较劲。穿短打的胖子拍出神张辽限定卡,牌面鎏金纹路突然流转起来。\"锐不可当!\"他吼出技能名的瞬间,牌桌上腾起青烟,八百个半透明的魏骑幻影踏着桌沿列阵。对家捏着的\"孙十万\"卡牌突然自燃,烫得他甩手大叫:\"辽神来真的!\"
牌局乱作一团时,没人注意窗外飘来的血腥气。界张辽卡牌上的红袍无风自动,牌面渐渐渗出暗红。突然血光暴涨,整条街的狗都开始狂吠。更夫老周瘫坐在巷尾,看着东南方夜空被狂风卷成漩涡,沙尘在空中拼出四丈高的\"威震江东\",每个笔画都像用雁翎刀劈出来的。
王五此刻正跪在武库最深处的兵器架前。二十年来头回完整的八百竹牌在他脚边围成圈,最中央的\"张\"字竹牌突然立起,旗杆上的旧战旗哗啦展开。他浑浊的老眼里,浮现出建安二十年的血色月光——
潮湿的江风裹着血腥味灌进铠甲,张辽抹了把糊住视线的血水,铁手套在城墙垛口刮出刺耳声响。身后幸存的三十七个亲兵正在往箭囊里塞碎石——真正的箭矢早在三个时辰前就射完了。
\"将军!东吴狗又推冲车了!\"满脸烟灰的传令兵摔在血泊里。张辽低头看着掌心被血浸透的《三国杀》张辽卡牌,这是今早巡营时从阵亡士卒怀里找到的。牌面上\"突袭\"技能说明正在变淡,取而代之的是血色篆字\"魂守合肥\"。
突然阴风掠过城头,八百个半透明身影在月光下凝结。张辽瞳孔骤缩,那些分明是清晨战死的部下,此刻却持着完好的刀盾列阵。最前排的赵二狗魂魄举起竹牌,上面\"魏骑营\"三字正在燃烧。
\"拿来吧!\"张辽本能地吼出《三国杀》经典台词,雁翎刀凌空劈下。八百魂影化作血色洪流撞向吴军大纛,孙权的主帅车驾在虚空中浮现\"乐不思蜀\"的判定牌,牌面旋转三周后赫然定格为\"闪电\"图案。
二十年后,洛阳少年颤抖着举起泛血光的卡牌。牌面上张辽的虚影正在重复那个劈砍动作,八百魏骑的呐喊声在武库内层层回荡:\"十万人马又如何?逍遥津水今犹寒!\"
王五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看见旗面上的陈旧血渍开始流动,渐渐汇成江淮水系图。广陵港打捞出的箭囊自动展开,八百竹牌悬浮成合肥城墙的轮廓。当最后一块刻着\"张辽亲卫\"的竹牌归位时,整座武库的地面变成了波涛汹涌的逍遥津。
\"小子,摸牌。\"老卒把少年拽到战旗前。少年本能地念出\"突袭\"技能,双手刚触到旗面,突然涌入无数记忆碎片——燃烧的冲车、折断的云梯、插满箭矢的\"孙\"字将旗。当他摸到第三张时,掌心赫然出现二十年前张辽用过的那张血色卡牌。
江对岸传来震天杀声,浓雾中浮现出十万东吴水师的虚影。少年背后的\"威震逍遥津\"战旗猎猎作响,旗角血渍化作八百红袍魏骑。他听见自己用陌生的沙哑嗓音吼道:\"本将军在此,吴儿辈安敢夜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