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始十年的许昌城飘着牛毛细雨,城南\"忘忧茶楼\"的二层却挤得插不进脚。说书人背后那面\"忠义千秋\"的褪色匾额在穿堂风中晃悠,惊堂木拍在包浆油亮的枣木桌上:\"话说那甄皇后含恨投了洛水,化作专收负心汉魂魄的洛神!\"底下的茶沫子随着拍桌声溅到旁边牌桌上。
四五个茶客围着的方桌中央,竹制牌盒裂了道细缝,露出半截\"魏\"字势力标记。穿灰布短打的中年汉子捏着甄姬角色牌,指节在\"倾国\"技能说明上反复摩挲。对面穿绸衫的公子突然将两张牌拍在桌上:\"曹丕在此,休想全身而退!\"甩出的\"南蛮入侵\"惊得邻座老者茶碗里的桂圆蹦到了地上。
\"刘老哥,你这甄姬到底留不留闪?\"旁边看牌的后生急得直跺脚,\"人家张辽都挂上+1马了!\"被唤作刘老哥的汉子脑门沁出汗珠,攥着的手牌边角已卷起毛边。二楼临窗的灯笼突然晃得厉害,牌堆最上方的\"无懈可击\"被风吹得翻了个面,露出背面的朱雀纹样。
突然,一阵穿堂风掀得牌堆天女散花似的乱飞。界甄姬的卡牌打着旋儿飘向雕花木窗,却被涂着丹蔻的手指凌空拈住。蒙面女子黑袍下银线绣的卷云纹若隐若现,耳垂上的珍珠坠子迸出幽蓝微光。算命先生的竹签筒\"哗啦\"翻倒在地,三根刻着\"大凶\"的竹签笔直指向女子站着的方位。
\"洛神之威,岂是凡人能测?\"女子轻笑间,腕上银镯与窗边铜铃同时震响。茶楼外更夫的灯笼忽明忽暗,映得她腰间玉珏上的\"甄\"字泛着青光。跑堂的端着茶盘僵在原地,蒸腾的热气里混进几缕冷香。
牌桌那厢,蓄着山羊胡的老手正将三张黑桃牌码得整整齐齐。\"看好了!\"他学着说书人的架势拍桌,\"甄姬洛神,黑牌尽收!\"指尖划过牌堆时,窗外的洛水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第一张判定牌掀开时,二楼所有的烛火同时矮了半截。
\"黑桃二,过河拆桥!\"围观人群里爆出喝彩。老手得意地捋着胡子,第二张判定牌掀到半途,牌面竟渗出细密水珠。对坐的年轻人突然指着窗外结巴:\"河...河水在倒流!\"众人转头望去,只见洛水中央漩出个斗大的涡流,几条青鲤跃出水面时带着冰碴。
老手浑然不觉异样,继续翻出第三张黑桃杀。茶楼梁柱突然\"咯吱\"作响,牌桌上的木质身份牌齐齐立起。当他翻到第七张黑桃闪电时,檐角铜铃疯狂乱撞,说书人怀里的《三国志》哗啦啦自动翻到《文昭甄皇后传》。
\"七星连珠!\"蒙面女子突然出现在牌桌旁,染着丹蔻的指甲点在第七张黑桃牌上。她袖中飘出的冷香冻住了桌上泼洒的茶汤,琉璃耳坠映出牌面上扭曲的洛神画像。更夫手里的梆子\"当啷\"落地——北斗七星中的天权星位置,赫然悬着张巨大的黑桃七图案。
茶楼外的石板路传来凌乱脚步声,巡夜的卫兵举着火把挨家查问。蒙面女子却像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人儿,黑袍掠过之处,散落的卡牌自动聚成八卦阵型。她将界甄姬卡牌轻轻放回牌堆时,老手突然捂着心口栽倒,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张变得滚烫的黑桃闪电。
\"将军走此小道,恐有血光之灾。\"女子对着昏迷的老手幽幽道,转身时银簪挑落了曹丕角色牌。茶客们这才发现,她黑袍内衬竟用金线绣满了\"杀闪桃\"的纹样。算命先生哆嗦着捡起竹签,签文上赫然变成\"洛水归魂\"四个朱砂小字。
河面逆流的轰鸣声渐弱,星斗排列的卡牌图案却越发清晰。打更的瘫坐在门框边,手里铜锣映出的北斗七星已彻底变成黑桃形状。蒙面女子走向楼梯时,说书人案头的《三国杀》扩展包突然自燃,青烟在空中凝成\"休恋逝水\"四个篆字。
茶楼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照在女子消失的街角,青石板上留着七个湿漉漉的黑桃印记。二楼牌桌上,老手突然惊醒,手里的黑桃闪电牌背浮现出洛神凌波的剪影。更夫揉着发红的眼睛嘟囔:\"见鬼,昨儿北斗七星当真变成黑桃七了?\"
跑堂的提着水桶来擦地时,发现泼洒的茶汤冻成了\"过河拆桥\"的牌面冰花。说书人翻开被烧焦的《三国志》,甄宓传那页的墨迹全成了黑桃符号。唯有蒙面女子留下的银丝帕子躺在窗台,帕角绣着句\"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幽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