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业耸耸肩，然后将玉璧小心放回陶俑腹中，盖好开口，然后拿起那方竹笔筒。
“这个寻常些，清代竹雕，工艺还行，市价大概几十万。”
“那几卷是明版《农政全书》，品相尚可，也能值个三五百万。”
韩雨墨听着他随口报出的数字，一时竟有些失语。
这些在古玩市场足以让人争破头的宝贝，从他嘴里说出来，倒像是路边随手捡的石子。
杨业看着韩雨墨满桌子文件，又瞧见她眼底全是黑青，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
“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是啊，周家注资刚到，后续的整合与新项目启动千头万绪，确实有点焦头烂额。”韩雨墨揉了揉太阳穴，坦然承认。
“而且李氏集团在城西的那个大型地产项目，最近传出资金链断裂的消息，正在寻求外部注资甚至整体出售。”
“这对我们韩氏来说，是个不容错过的扩张机会，我已经让团队准备方案了。”
她说着，又翻开桌上的项目策划书，目光专注。
片刻后，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杨业。
“你今天不再去转转了？”
“下午有场内部拍卖会，我过去看看。”
杨业说着，从随身的布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放到她面前的桌上，“路过巷口那家老店，给你带了刚出锅的梅花糖糕，还热着，你先垫垫肚子。”
韩雨墨看着那包散发着甜香的糖糕，眼神微软，伸手拿起一块，热度从指尖传来，带着一丝暖意。
她咬了一小口，甜糯的味道在口中化开，似乎连日来的疲惫都消减了几分。
“还是老味道。”她轻声说，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谢谢你。”
“不客气，你喜欢就好。”
……
杨业到了城西拍卖行，已是傍晚。
拍卖厅内光线调至幽暗，只余展台上一束强光，将那尊青铜鼎的轮廓勾勒得愈发古朴厚重。
满场的呼吸似乎都轻了三分，只等着主持人开声。
杨业戴着黑色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坐在后排角落，如同融入暗影。
他不像旁人那般伸长脖子，或是举着主办方发的简陋图录仔细比对，只是调整了个微不可察的角度，目光似有若无地在鼎腹某处逡巡。
主持人清了清嗓子。
“此乃西周早期青铜方鼎，纹饰精美，器型规整，保存完好，实属难得一见。底价二百万！”
声音落下，前排已有人按捺不住。
在灯光转换间，杨业直接开启双眼透视，竟发现鼎腹内壁有几个细如发丝的古篆——武王伐纣！
他嘴角几不可见地牵动了一下，心中已然有数。
“二百五十万！”有人试探着开口。
“三百万！”另一人不甘示弱。
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五百万！”
听见这个报价，杨业这才不紧不慢地摘下帽子，声音平稳地穿透喧嚣。
“七百万。”
全场顿时一片哗然，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涌起。
不少人循声望去，见只是个陌生面孔的年轻人，更是惊疑不定。
那中年富商的脸也僵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半路杀出这么个程咬金，他侧头打量了杨业两眼，最终还是没再举牌。
主持人的声音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高价而带上了颤音，“七百万！还有没有更高的？七百万第一次……”
“八百万！”
一个阴鸷的声音自二楼的VIp包厢中清晰传来。
包厢的单向玻璃后，隐约可见一道身影。
杨业眼皮都未抬一下，对这声音的主人再熟悉不过。
他微微侧头，便对上李文乐透过玻璃投来的阴狠目光。
李文乐的嘴唇无声翕动，那口型分明是两个字，“找死。”
杨业像是没看见，也像是没听见，再次举牌，“一千万。”
“一千二百万！”
这该死的杨业，为什么一直要跟他作对！
“一千五百万。”
杨业的声音不大，连举牌都没有，只是淡淡报出数字。
直接让在场的众人惊呆了！
这东西是不错，但真的值一千五百万吗？！
主持人握着拍卖槌的手悬在半空，心里激动不已。
要是能拍出一千五百万的价格，自己也能分到不少钱啊！
“这位先生出价一千五百万！一千五百万！还有没有贵宾愿意出更高价？”
“这可是‘武王伐纣’主题的重器啊……呃……”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不小心泄露了什么，连忙打住，但已经晚了，不少懂行的人眼中精光一闪。
李文乐死死盯着杨业。
他很清楚，这尊鼎的真实价值远不止一千五百万。
但昨夜父亲那张震怒的脸和严厉的警告立马回荡在耳。
“你在周家跟那小子的赌约，真是给我丢人现脸！”
“什么？不遵守？那咱们李家更抬不起头了！”
“总之，你不许因为杨业浪费集团一分钱，否则后果自负！”
……
最终，他还是没敢再开口，只是那眼神，恨不得将杨业生吞活剥。
“一千五百万一次……一千五百万两次……一千五百万三次……”主持人的声音带着颤抖，“成交！”
杨业垂下眼，重新将棒球帽戴上，然后挑衅地朝李文乐摆了摆手。
李文乐见状一拳砸在桌子上。
“这个该死的杨业，老子饶不了他！”
……
在韩雨墨带领下，经过几番运营，和杨业的帮助，韩氏又起死回生了！
韩正德逢人便赞杨业，词儿都不带重样的。
韩雨墨听得多了，心里对杨业那点模糊的感激，渐渐清晰，又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谊。
这个人，有点意思。
某天下午，手机在桌上震动，屏幕上跳出“杨业”两个字。
还是上次她借着公事由头，半推半就塞过去的号码。
“韩小姐。”杨业的声音，不高不低，永远那么平稳，“我又得了好东西，一会儿给你送过去。”
“好……不过我最近有点累，所以……”她轻咳一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随意些，“最近城南开了家新的私房菜，听人说味道特别地道。”
“不知道杨先生有没有兴趣，赏个脸一起去？”
电话那头顿了顿，似乎有轻微的衣料摩擦声，过了一会儿杨业的声音才再次出现。
“韩小姐盛情，我自然乐意。时间地点？”
“明晚七点，我把地址发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