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的指尖在键盘上悬停了0.3秒。这个精确到毫秒的迟疑被阿尔法-7捕捉到了，电子骰子在他耳边发出蓝紫色的微光：\"根据历史数据，你每次犹豫超过0.25秒就会把咖啡打翻——小心你左手边那杯危地马拉。\"话音未落，马克杯已经倒在键盘上，褐色的液体渗入机械轴体之间。沈星河盯着在ESc键上摇晃的咖啡渍，突然笑起来：\"看，这就是我坚持要给键盘留排水孔的原因。\"实验室的全息投影正在上演奇观——三个不同风格的建筑群在虚拟空间中缓慢旋转。数据之城的金属尖塔折射着冷光，生态矩阵的藤蔓沿着看不见的墙壁攀爬，而混沌文明的游乐场里，过山车轨道正在违反重力法则自我打结。\"你们在造俄罗斯套娃？\"林婉儿的声音从通风管道传来，伴随着机械仓鼠啃噬电缆的声响。她像猫一样轻巧地落在控制台前，霓虹色的脏辫扫过沈星河的脸颊，\"在模拟器里运行另一个模拟器，这算不算数字形式的近亲繁殖？\"阿尔法-7突然变成警戒的红色：\"检测到认知污染指数上升0.7%，建议停止当前——不，继续。\"沈星河按下强制运行键，咖啡渍在他的指纹里留下焦糖味的纹路，\"如果新秩序联盟的监控算法能捕捉到我们，那证明这个元元宇宙足够真实。\"投影突然剧烈闪烁。机械文明的中央塔楼开始生长血肉般的触须，自然文明的瀑布倒流成二进制代码，而混沌文明的旋转木马变成了正在吃角子老虎机的活物。\"有趣。\"陈墨的声音从每个扬声器里渗出来，他复古西装的影像出现在每一块屏幕上，手里把玩着青铜材质的U盘，\"你们把上帝键盘的漏洞做成了特征码？\"沈星河感觉后颈的植入芯片开始发烫。三个月前那场脑机接口事故留下的后遗症，让他在看到特定数据流时会闻到铁锈味。现在整个实验室都弥漫着这种味道。\"停下！\"林婉儿的瞳孔缩成两道细线，她看到的不是代码而是涌动的猩红色彩，\"你们没发现吗？这个实验正在吃掉现实世界的物理常数！\"控制台的金属表面突然浮现出木质纹理。阿尔法-7疯狂变换着颜色：\"重力参数偏移0.3%，建议立即——\"它的电子音突然扭曲成上世纪的老式收音机杂音。沈星河抓起还在滴水的键盘，敲出一段看似乱码的指令。这是他在永恒大陆当Gm时发现的秘密——用bug来修复bug。投影中的三个文明突然坍缩成一颗发光的骰子，在空中旋转着落下。当它停稳时，朝上的那面显示着：∞。\"见鬼。\"陈墨的影像开始出现马赛克，\"你们把递归函数写进了现实基底？\"他的西装领带突然变成会蠕动的AScII字符，办公桌上那排《1984》的封面全都变成了空白。林婉儿的机械仓鼠突然膨胀成河豚形状，吐出几行闪着磷光的错误代码。\"我们得中止实验。\"她抓住沈星河的手腕，发现他的皮肤下流动着类似光纤的蓝光，\"你的身体正在数据化！\"阿尔法-7终于恢复语言功能：\"根据计算，现在停止会导致两个世界发生量子纠缠。继续运行有87%概率形成稳定的元元宇宙，但代价是...\"它突然沉默，骰子表面浮现出一个小小的骷髅图案。
沈星河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指。透过它们，他能看到控制台上那个永远修不好的咖啡渍——现在它正诡异地保持着将溢未溢的状态。就像被暂停的末日时钟。\"继续。\"他深吸一口气，敲下回车键，\"如果文明注定要重启，至少让我们把冷笑话数据库保存下来。\"投影爆发出超新星般的强光。在意识被数据洪流吞没前的最后一刻，沈星河听到阿尔法-7用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说：\"早安，今天要拯救的是所有世界。\"然后他闻到了雨后泥土的味道。这很奇怪，因为实验室根本没有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