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信的声音带着几分凄厉。
“王彪的人刚集结到一半,就被卫戍军和御林军包了饺子,李威的城门……被……被……”
“被谁?!”
听到这些话,萧永霆目眦欲裂,一脚踹开亲信,心中那点侥幸被彻底碾碎。
怎会如此,他的布置如此周密,怎么会,不可能!绝不可能!
亲信瘫软在地,颤抖着手指向殿外那片被火把骤然点亮的夜空,声音带着哭腔。
“是卫将军,还有燕云安,他……他根本没在养伤!他的人……早就控制了所有要害!我们的人……完了!全完了!”
“燕云安?!”
这个名字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萧永霆的心口。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萧永霆失态地狂吼,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惶。
燕云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重伤未愈,他的人怎么可能……”
“我的人,一直都在。”
一个不带丝毫波澜的声音,如同寒冰凝结的刀锋,突兀地插了进来,清晰地响彻整个大殿。
这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殿内所有的混乱和萧永霆的嘶吼。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殿门。
那里,不知何时,静静矗立着一个身影。
一身玄色劲装,勾勒出挺拔如松的身姿,肩宽背阔,仿佛能扛起千钧重担。
火光映照下,他的面容刚毅冷峻,线条如刀削斧凿,一双眼睛深不见底,如同寒潭古井。
燕云安身边站着卫炎风,他站在那里,就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岳,仅仅是存在本身,就带来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两人身后,是肃立的数十名黑甲亲卫,个个气息内敛,眼神锐利如鹰隼,显然是精锐中的精锐。
萧永霆看着他们,眸中闪过杀意。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人……怎么可能……”
“三殿下。”
燕云安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地面。
“你太心急了,也太小看陛下了。”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赫然握着象征京畿卫戍最高指挥权的虎符和一枚样式奇特的钥匙。
“禁军调防、卫戍换防、行宫布防……乃至京城九门,每一处,每一刻,都在掌控之中。你的人,从集结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结局。”
他微微偏头,对身后一名亲卫道:“去,把周幕僚‘请’过来,让他好好看看,他誓死效忠的主子,是如何走到穷途末路的。”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一阵骚动。
被卸了下巴,脸色灰败如土的周幕僚,被两名亲卫粗暴地拖了进来,像丢破麻袋一样扔在萧永霆脚边。
看到卫炎风和他身后肃杀的黑甲卫,周幕僚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彻底熄灭,只剩下彻底的死灰。
“永霆!我的儿啊……”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哭喊划破凝固的空气。
文贵妃在混乱中被几个心腹宫女簇拥着,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
她发髻散乱,华贵的宫装也沾了尘土,看到殿内剑拔弩张的场面,尤其是看到燕云安卫炎风和他们身后那令人胆寒的阵势,瞬间明白大势已去。
她扑到浑身颤抖萧永霆身边,死死抓住他的手臂,泪流满面。
“永霆!你糊涂!你糊涂啊!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走这一步!这是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啊!你害死我们了!你害死母妃了!”
萧永霆被母妃的哭喊和摇晃拉回了一丝神智。
他看着文贵妃涕泪横流的脸,再看看眼前指向他的无数刀锋,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涌上心头。
“母妃……我……”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
所有的野心算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踉跄着向后倒去。
文贵妃和旁边的宫女手忙脚乱地扶住,才没有瘫倒在地。
殿内死寂,唯余文贵妃的哀泣在回荡。
萧永霆双目空洞,倚着母妃的扶持,昔日煊赫的亲王威仪碎作齑粉,只余下一具被野心反噬殆尽的躯壳,摇摇欲坠。
“带下去。”
燕云安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最终裁决。
黑甲卫押着再无半分反抗之力的萧永霆下去。
文贵妃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儿子被拖走的背影。
殿内只有火把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以及文贵妃断断续续的抽泣。
燕云安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大殿,扫过噤若寒蝉的宫人侍卫,最后落在卫炎风脸上。
两人眼神交汇,无需言语,一切尘埃落定。
“肃清余党,接管防务。”
燕云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清晰地传遍大殿:“今夜之事,到此为止。”
按照陛下的吩咐,此事不声张,到时只对外说三皇子病重。
毕竟是家丑,永庆帝也不想太过声张。
一场秋宴就这么结束,只留下无尽的哀痛。
文贵妃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看着燕云安转身欲走时,她突然踉跄着扑过来,拽住对方玄色衣摆。
“陛下,陛下要如何处置永霆?”
“贵妃娘娘该关心的,是自己。”
燕云安抽回衣摆:“陛下念及多年情分,已允诺留三殿下全尸。”
这句话如重锤击碎最后幻想,文贵妃瘫倒在地,彻底晕了过去。
卫炎风抬手示意黑甲卫将她架走。
“去把宫灯都熄了,明日起,就当今夜从未发生过。”
众人低声应下,寝殿内再次重归寂静,好似一切都未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