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夜色下,陆九爻面颊羞红,低下头来,匆匆迈进了万花楼。
这景象与平时还真是大不相同,犹记得上次来万花楼时,楼内的那位老鸨还趾高气扬地指着她的鼻子骂人。
现下整个楼内,除了值守的暗卫,一位姑娘都看不见,多半是被关了起来。
这里昏暗,偶有几盏灯点着,仔细看过去,连值守暗卫的面容都分辨不出。
严安越过陆九爻身侧,引着她走到一处花架前。
他转动上面的花瓶,不远处出现一道暗门。
“姑娘,这边请。”
“万花楼内竟然还有暗道?”
上次来得匆匆,走得也着急,竟然没发现此处的机关。
“晌午时主子命我等将万花楼内仔细搜查一遍,起初也没发觉这个暗道。”严安说着,引这她往下走。
暗道不算狭窄,能同时通过三四个人,两边的墙壁上点着微弱的火把。
“暗道的尽头有两处牢房,目前将这里的歌姬舞女都关在了牢房里,主子打算问明白了再移交大理寺。”
随着严安来到牢房外,顺着微弱的灯光看进去,里面关着不少女子。
最扎眼的,便是之前拦着陆九爻的那位老鸨。
她最是肥硕,一个人占了三个人的地方,想看不见都难。
老鸨也认出了她,对上陆九爻的眼神,她扒着牢门匆匆喊了一声。
“姑娘!姑娘!”
老鸨面容迫切,似是看到了救星。
“姑娘你忘了?咱们之前见过的!”
肥腻的手从牢笼里伸出来,试图触碰到陆九爻的衣襟。
“姑娘,你同他们说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平常就拿着例银管管事儿,我能知道啥啊,你让他们把我放了吧!”
她祈求的看着陆九爻,和当初那个仗着太子权势驱逐她样子简直天差地别。
甚至不像是同一个人。
陆九爻站在她跟前,面色平静,冷淡得不显半分波澜。
“你不是说这万花楼背后的东家是当朝太子,怎么不让太子过来救你。”
“姑娘可别笑话我了。”老鸨脸上露出尴尬。
“我那都是狗仗人势,我是什么东西啊,连人家太子的面都没见过,真的。”
其实老鸨说的这些,陆九爻都知道。
楚煜不是傻子,他不会放任一个知道内情的人在明面上狐假虎威。
老鸨只是他们计划的挡箭牌,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推出来,就算被发现,也问不出什么。
陆九爻转身看向严安,冷冷道:“把这个老鸨放出来。”
严安应声打开了牢门,将老鸨拖到陆九爻的面前。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老鸨说着便要抓上眼前人的手腕。
陆九爻后撤了一步,她客客气气地带着盈盈笑脸,语调缓缓道:“你别多想啊,不知道内情没关系,我也不需要你告诉我内情。”
她理了理老鸨那杂乱的衣领,盯着人家慌乱的眼神,看似天真无害。
“你只需要告诉我,万花楼内专门记载朝中官员消费的账册在哪,我就放你走。”
未等老鸨开口,她又补充道:“不光放你走,我还会给你大笔的银钱,让你安享晚年去。”
老鸨这下陷入了纠结。
她是真的不知道那账册在哪。
但是这姑娘开出的条件实在太过诱人,当下若是能说出实情,她就能活下一条命。
谁不知道北宸王杀人如饮血,落在这个阎王爷的手上,能救她的怕是只有眼前这位姑娘了。
“好!我答应你!”老鸨兴奋地看着她。
“但是我年纪也大了,那账册许久未拿出来过,你让我仔细想想!”
“这倒是可以。”
陆九爻转过身,看向严安,脸上的笑容依旧:“严侍卫,麻烦你将这位妈妈带到楼上雅间好生照顾着,吃穿用度准备齐全,让人家吃饱穿好,这样才能想出来不是?”
严危点头应是,在陆九爻走后,带着老鸨出了暗牢。
楚宴清收拾出一个上好的雅间,此刻正在房内等她。
“把老鸨放出来了?”
见了来人,案旁的男子为她添了茶。
“嗯。”跟老鸨废这么长时间的话,陆九爻确实有点渴了。
“你跟手底下的人吩咐好,今晚地牢的守卫松一些,别看太紧,该出来的人得让她出来。”
楚宴清淡淡一笑,得知陆九爻放了个老鸨出来,他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那老鸨只是个拿钱办事的,又不是自己人,没什么脑子,楚煜不会傻乎乎地让她知道内情。
但万花楼内的这些歌妓舞女,不可能没有知道内情的。
只是他们掩藏在这些女子中,不容易被察觉,老鸨到底知不知道内情,没人敢保证,只有杀了她,才能永绝后患。
守卫松一些,今夜,那人肯定会想方设法杀了老鸨。
坐下没多久,严安过来禀报,说是已经将老鸨安置妥当,门口没放守卫。
“她想吃什么想喝什么,记得给人家置备齐全。”陆九爻淡淡吩咐道。
楚宴清却是诧异地看着她。
“怎么?真是那老鸨子的最后一顿了?”
“我哪有这么坏!”
她细眉微拧,不满意地用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做戏当然要做全套,你对那老鸨越好,才越能让那知道内情的细作上心,不光要对她好,还要让暗卫把消息放出去,要让地牢里那些人都知道此事。”
至于老鸨子的性命,她可没兴趣。
二人对坐饮茶,夜色越来越深。
眼看着就过了子时。
严危忽然来报,说是万花楼外有人点名要见九姑娘。
陆九爻顺着窗户看下去。
来人披着斗篷,严严实实地遮盖住了容貌,她向下看去,楼外的身影忽然撤下了头蓬,也抬头看向她。
原来是墨芯。
陆九爻吩咐暗卫将人领上来。
踏进了门,对方看着她,眸光一亮。
“想着姑娘当下或许需要我,我就来了。”
楚宴清出去为二人腾出了空间,将人请至茶桌旁,墨芯抬头扫了一眼这空荡荡寂静的万花楼。
“昔日盛景变得这样萧索,能得这般造化,还真是活该。”
她顿了顿,看向陆九爻,深深的眸子此刻极为认真:“姑娘,万花楼内有一个官员消费的账册,我知道那账册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