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漠捂着胳膊往前狂奔,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的脚步声来自“幽灵骑士”。萧朗刚才说过分头跑分散注意力,没想到“幽灵骑士”想都没想就追着他来了。按理说,这个自负的家伙该选更有挑战性的萧朗才对。
凌漠从小在市井摸爬滚打,没少被欺负,遍体鳞伤是常事。但这次不一样,他受了伤还得逃命。“幽灵骑士”穷凶极恶,刚才招招致命,幸亏求生欲望激发出潜能,肾上腺素让他忘了痛,奔跑速度比训练时还快。
他绕到山脚另一边,那里是片废弃的拆迁瓦房,断壁残垣间胡同九曲十八弯。天太黑,没手电筒,月光又暗,凌漠虽不夜盲,却也辨不清方位,只能埋头猛跑,身后“幽灵骑士”紧追不舍。
拐过一道弯,凌漠冲进死胡同,前方是高墙,两边是敞开的废屋。他别无选择,在“幽灵骑士”拐过来前钻进一间屋子,却发现屋里只剩砖炕、灶台和瓦砾,藏哪儿都会被发现。
“今日一劫躲不掉了。”凌漠叹气,想找工具反抗,却见灶台旁有个金属把手,一探身,暗门里突然伸出个脑袋——是萧朗!
萧朗拽他进暗室,关上门。黑暗中,凌漠激动得结巴:“你、你怎么在这儿?”
“这巷子跟迷宫似的!”萧朗擦汗,“跑进来就迷路了,干脆找地方藏。正担心你呢,没想到你也来了。‘幽灵骑士’都追不上你,小瞧你了。”
“跑死总比被捅死强。”凌漠摸黑打量,这里该是封闭的地窖,“他在挨个屋子找呢。”
“感官超于常人不是吹的。”萧朗贴门听了听,“你咋找到这暗室的?”
“之前办过个案子,嫌犯躲地窖里。派出所信息说这边茶农家里常有,想着废旧屋子可能有,找了几间,可算碰上了。”
凌漠竖了竖大拇指,想起黑暗中看不见,又放下了。
“你的大拇指指甲该剪了。”萧朗炫耀感官能力,“再厉害也打不过那家伙,要不是受伤,还能拼一拼。”
凌漠笑了:“谢了,刚才要不是你,我早没命了。”
“其实你也救了我。”萧朗说,“我被催眠了动弹不得,他匕首快刺到心脏时,突然有白光闪过,刺偏了。那白光,是你的手电筒吧?”
凌漠会心一笑:“算是瞎猫碰死耗子。”
“真邪门,聂之轩说催眠最多让人说真话,这家伙的催眠直接让人失去反抗能力,还能煽动越狱,太邪了。”
“科学解释不了。”凌漠叹气,“我早怀疑他用邪术,以前混社会听说过这种催眠术,掌握的人眼睛不一样,全黑看不到瞳孔,盯着人就发毛,加上语言动作,就成邪术了。程子墨说这叫虹膜异色。”
“怪不得你没被催眠,有破解之道吗?”
“不看他眼睛就行。他策划越狱可能是催眠加刺激执念,光靠催眠办不到。”
突然,萧朗捂住凌漠的嘴——“幽灵骑士”进了屋子。凌漠紧张得冒汗,却啥也听不见。过了会儿,萧朗松手:“他在搬东西,可能收集助燃物要烧我们。”
凌漠眼神黯淡:“咱们知道他太多,肯定不会放过我们。”
“你手机呢?”萧朗突然问。
凌漠掏出手机又放下:“没信号。你呢?”
“给b的‘妻子’了,让她报警,估计吓疯了。小区人也没反应,不知道送你来的司机会不会报。对了,你见到b了吗?”
“晚了,被‘幽灵骑士’杀了。”萧朗语气挫败,“这家伙知道警力在A那边,趁机杀b。”
“现在不指望逃出去了。”凌漠沉默,“萧朗,要是一个月前有人说我会跟你困在这儿,我肯定觉得生不如死。但现在想想,人生最后见的是你,也不赖。”
“生不如死?哈哈,一个月前我肯定比你吐槽得狠。说实话,你消失时我还以为你是内鬼,毕竟骗了铛铛。不过说好,就算出去我也不原谅你——算了,先不挤对你,你救了我一命。”萧朗打断他,“现在不是说临终遗言的时候吧?”
“打赌吗?我说咱们能逃出去。”萧朗把耳朵贴门,“之前的赌不作数,活着出去就喝酒做朋友,除了骗铛铛的事,其他既往不咎。”
“他就在门口,就算出去也打不过。对了,你咋没带枪?”
“早被打掉了,在工厂大院中间。刚才光顾着救你,没顾上找。”
“也就是说,拿到枪就能击毙他!”凌漠心里一暖,“但巷子像迷宫,没灯跑不起来。”
“瞎子和瘸子组合啊!”萧朗一拍大腿,“我在前面跑认路,你用记忆力指挥方向,到了大院我找枪!”
“试试吧。”凌漠点头,“可他在门口,怎么逃?”
“他来回搬东西呢,趁他去胡同口,你用手机调闹铃放对面屋子,响了他肯定过去,咱们趁机跑。”
萧朗的听觉果然准,拉着凌漠出暗室时,“幽灵骑士”果然在胡同口。凌漠调好闹铃放到最远的屋子,铃声一响,“幽灵骑士”立刻冲过去。
萧朗拉起凌漠狂奔,凌漠在身后指挥:“岔口左拐!”“丁字岔口左拐!”“五岔口右前方!”“直行!”“绕墙左拐右拐!”
“幽灵骑士”回过神来追时,诧异于两人在黑暗中竟能轻松破了胡同迷宫。
冲出胡同越过小山,萧朗看见茶厂,一眼扫到灌木丛中闪着光的手枪,冲过去拎起来:“凌漠,咱们能反杀了!”
回头却不见凌漠——“幽灵骑士”从大门一侧闪出,前臂勒着凌漠脖子,匕首抵住颈动脉,躲在凌漠身后,萧朗枪法再好也没法透过凌漠击中他。
“小朋友,谈谈吧。”“幽灵骑士”冷笑,“我们目标一样,都是为了正义。”
“你那是私刑!挟持警察也算正义?”
“逼不得已,为了大业,只能牺牲你们。”
“大业?把犯罪当大业,还好意思说。”
“法律公平吗?保障善良人了吗?惩治恶人了吗?你们清楚得很!”
“没法律,你能保证自己杀的是恶人、帮的是好人?”
“幽灵骑士”咬牙,眼下萧朗有枪,只能缓兵之计:“协议吧,你放枪我放刀,各走各的,何必较真?”
“废话少说。放了他是我妄想,让我放枪是你妄想。”萧朗看似不耐烦,脑子却转得飞快。
面对这样的情景,其实萧朗的心里是很有底气的。
之前的查缉战术课上,教官专门讲过挟持人质的应对办法。按规程,案犯挟持普通群众时,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开枪;但如果挟持的是同伴,就有机会制服或击毙对方。教官说过,这种情况看似持枪者掌握主动,实则被挟持者要掌握节奏,趁挟持力度放松时,大喝一声蹲下或侧避,让身后的案犯露出要害,持枪者提前预判瞄准,听到信号就开枪。
这是一种配合。
萧朗牢记这套办法,练得很熟。但此刻他想,“幽灵骑士”的犯罪行为背后可能还有同伙,他的口供比任何证据都重要,必须留活口。可“幽灵骑士”太危险,万一没一枪让他丧失能力,凌漠就危险了。想来想去,萧朗握紧手枪,瞄准“幽灵骑士”的脖子——之前听法医说过,脖子两侧有重要血管,中间是颈椎和脊髓,打中脊髓可能高位截瘫,不会立即致命。
二十多米的距离,要精准打中颈部,萧朗没把握。突然,他想起第一堂查缉战术课,凌漠当时情绪失控,乱开枪还伤了人,难道他对劫持有心理阴影?此刻一看,凌漠脸色苍白、下唇颤抖,像心脏病发作,这样的状态,他还记得教官教的吗?
左肩受伤的萧朗,几乎端不动枪了,心里一阵失望,差点想放弃。
“啊!”凌漠突然长啸,声音从被压闭的声门挤出,上半身猛地左偏——“幽灵骑士”体力透支,勒住他脖子的手松了些。
“砰!”枪声和长啸同时响起。萧朗下意识扣动扳机,不知道有没有打中。只见“幽灵骑士”重重跌倒,凌漠跪在旁边查看:“打中颈部了!血流得厉害,不会马上死,但拖久了危险。有办法叫救护车吗?”
原来凌漠也想留活口,两人想到一块儿了。
“我受伤了,不然打得更准。”萧朗嘴硬,端着枪警惕着,“没手机,怎么报警?车在外面,你一人能行吗?他不会爬起来吧?”
话音刚落,工厂外小巷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嗨!我们是公安局的,快来这里!谁能报警?”萧朗喊。
几道白光闪过,阳北市公安局特警支队赶到了,南安市公安局的直升机也来了。
萧朗和凌漠一屁股坐在地上,四仰八叉躺下。疲劳、失血、伤痛,加上劫后余生,两人瞬间虚脱。他们看着天上的半轮月亮,任由医生检查,突然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
“幽灵骑士”被铐上救护车,警察们看着这对傻笑的年轻人直纳闷。
沉沉睡了一觉,第二天傍晚,萧朗和凌漠坐在会场,身上的伤更疼了。
会场里喜气洋洋,大家七嘴八舌说着这三个月的惊险。萧朗和凌漠成了大家眼中的英雄——他们找到b的下落,抓获“幽灵骑士”,查清了逃脱案的来龙去脉,还光荣“挂彩”。
“我们俩像离弦的箭,从两边同时攻击,打得‘幽灵骑士’满地找牙!”萧朗头上、肩上缠着绷带,手舞足蹈地吹牛。
凌漠笑着不说话,摆弄着胳膊上的纱布,听萧朗夸张地“复盘”。
“那你们怎么受伤了?”有人笑着拆台。
“那家伙有刀啊!我们赤手空拳,吃了亏。他还利用我们心软,冷不丁刺杀,最后我只好开枪打他脖子,精准打成昏迷,没死!等他醒来,啥都能问清楚。”
萧朗见唐铛铛坐在角落发呆,凑过去:“大小姐,你不知道当时多险,那一刀差点扎我心脏……”
“萧望哥还是联系不上。”唐铛铛打断他,一脸担心,“按理说,他昨天就该联系了。”
萧朗有点心酸:“可能在执行任务吧?我差点丢了小命,你也不担心我。”
“你好好坐在这儿,望哥还没消息。”唐铛铛没理他的醋意。
“可能萧望不知道‘幽灵骑士’被捕,还在侦查,我们也在找他!”萧闻天穿着警服走进来,打断了聊天。
唐铛铛稍安心,低头摆弄手机。
跟着萧闻天进来的,还有警方专案组的核心成员。
大家安静下来,坐回座位。
萧闻天坐在讲台中间,满脸骄傲:“我宣布,鉴于行动小组在南安市看守所逃脱案件中的出色表现,上级决定,即日起,恢复相关行动职权。”
停顿片刻,掌声雷动。
“章程和职权范围沿用之前的,依据新法律做相应修改。由我担任组长,司徒霸任副组长,傅元曼任顾问。最终成员由综合考核确定,五天后进行,通过的授予人民警察编制,依法履行职能。”
“现在逢进必考,五天后的考核不简单,涉及专业技能、素养等,十二个人不一定都能留下,大家做好准备。”
会场议论纷纷,有人担心前途,有人觉得考核严苛,有人注意到只有萧闻天、司徒霸、傅元曼留在核心团队,其他导师因辞职或转行退出。
萧闻天扫视众人:“希望大家充分休息、认真准备,总结过往、憧憬未来,争取都通过考核——我们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何况你们都是精英!”
掌声过后,傅元曼起身:“大家辛苦了,这五天回家休息、省亲,五天后再见。”
他率先离开,萧朗看出姥爷眉宇间藏着担忧,打算回家后问问。现在,他首要的是履行和凌漠的约定——喝酒去。
学员们收拾东西,萧朗给凌漠使了个眼色,凌漠淡淡一笑,点头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