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月桃的视线被孙梧飞扬的银甲与猩红丝带勾住时,茶楼门外突然炸开刺耳尖叫。
\"三皇子饶命!\"
凄厉哭喊刺破喧嚣,惊得满座茶客纷纷起身张望。
月桃腕间,哪吒下的同生咒猛地灼烫,如被火舌舔舐般骤然发烫,却又在眨眼间恢复冰凉。
奇怪的是,莲花手链仍安静伏在腕间,未泛起半分热意。
她指尖无意识摩挲过发烫的咒印,望着门外翻涌的人潮,心底警铃大作——她明明有那么一瞬间感受到了哪吒的气息,可为何莲花手链毫无反应?
灵感菇在袖中急得孢子乱窜:\"小桃子!同生咒发烫肯定有蹊跷!\"
不等它说完,月桃已提起裙摆疾步冲向门口,绣鞋踏碎满地阳光,只留下满桌未动的茶点与摇晃的烛火。
月桃攥紧袖口冲出门时,正见那抹刺目的红。雪色骏马上的男子垂眸拨弄鞭梢,殷红绣金大氅拖落在地,像一道正在蔓延的血痕。
他抬眼时,丹凤眼尾的胭脂红扫过人群,偏头避开飞溅的血珠,动作优雅得近乎残忍——
猩红长鞭再次扬起时,蜷缩在地的女童发出破碎的哭号,父亲用身体护着孩子,粗布衣下渗出的血渍,在他眼底不过是点脏污。
“恶心!”
“脏东西也配凑到本皇子跟前?”
李洛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玉簪,清冽里透着刺骨寒意。
他漫不经心擦拭鞭梢血渍,苍白指尖掠过金丝暗纹袖口,腕间青筋随动作轻跳,偏生唇角勾起抹病态的笑,眼尾朱砂痣在暮色中晃成妖冶的红点,叫人分不清这张秾丽面容下,究竟是修罗还是病鬼。
围观人群噤若寒蝉,唯有月桃腕间同生咒又烫了三分。
她盯着那抹熟悉的戾气,忽然想起哪吒踩着风火轮大闹龙宫时,眼底也是这样淬着冰的火——
可凑近眼前人时,那莲花手链毫无反应。而且此人模样,与三太子相差甚远。想刚才见到孙梧,他与孙悟空的长相竟有九分相似。
月桃盯着李洛眼底翻涌的戾气,指尖摩挲着毫无反应的莲花手链,心底疑虑更盛。
记忆中的哪吒虽脾气暴烈,却总带着少年人的明朗锐意,哪像眼前人这般阴鸷诡谲?
何况孙梧骑在马上挑眉抛飞吻时,那眉眼间的痞气简直与孙悟空从灵石里蹦出来时如出一辙,可这三皇子偏生一张秾丽病容,连眉峰都染着化不开的阴戾。
灵感菇在袖中抖得孢子乱颤:“他、他怎么比传说中还凶?这真的是三太子转世?”
“莫不是投胎时喝多了孟婆汤?”
灵感菇的孢子在袖中缩成一团,
“要不就是司命那老糊涂写错了剧本!你瞧他抽鞭子的狠劲儿,哪像斩妖除魔的三太子,分明是从地狱爬出来的煞星!”
话音未落,李洛忽然甩鞭指向月桃,猩红鞭梢擦着她鬓角钉入廊柱,木屑飞溅间,她惊觉对方眼底闪过一丝极浅的金芒——就像哪吒法身显形时,乾坤圈折射的光。
莲花手链虽未发烫,腕间同生咒却在鞭声响起时,轻轻颤了一颤。
猩红鞭梢在触及月桃面门的瞬间骤然转向,擦过她耳尖,在苍白肌肤上烙下一道细红血痕。
李洛握着鞭柄的指尖猛地收紧,指腹碾过鞭身金丝纹路——眼前女子垂眸时睫毛投下的阴影,竟与他每夜梦境里那抹模糊的粉衣重叠。
他迅速敛去眼底翻涌的情绪,丹凤眼危险地眯起,唇角勾起惯有的轻蔑弧度:\"哪来的贱婢?也配盯着本皇子看?\"
话音未落,月桃忽然抬头,四目相对的刹那,李洛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她眼中倒映着他猩红的衣摆,像一团即将将他灼伤的火焰,却又带着莫名的熟悉感,仿佛是他穷尽半生在寻觅的光。
他猛地甩鞭抽向地面,青石板上炸开细碎裂纹,可扬起的鞭风却偏了又偏,连她发间簪子上的流苏都未触及。
\"滚远点。\"他别过脸去,声线却比平日低了几分,耳尖泛起的薄红被暮色掩去大半。
月桃愣住了,眼前的人,性格倒是于哪吒有几分相似,但是脸蛋一点都不像,哪吒是桃花眼,他是丹凤眼。
月桃望着李洛狠戾的眉眼,指尖死死攥住袖口——那抹挥鞭的弧度确实像极了哪吒甩混天绫时的利落,可记忆中少年的桃花眼盛满朝阳,哪像眼前人丹凤眼淬着冰碴。
灵感菇在袖子里面气的不行,孢子乱爆,菌盖撞得她手腕生疼“好小子!敢打桃子!你丫的要真是哪吒转世,本大仙绝不让你进月家门!”
李洛继续鞭打跪在他面前父女,
“三皇子饶命!”
乞丐父亲的哭嚎将月桃拽回现实。
李洛懒洋洋拨弄着鞭梢,血红流苏扫过女童颤抖的肩膀,却在触及她粗布衣时,指尖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挡道的贱民,也配求饶?”
他的声音带着病态的甜腻,扬起的鞭子却避开了女童的头颅,重重抽在父亲身侧的青石板上,溅起的碎石子擦过她发顶,惊得小姑娘蜷缩进父亲怀里。
当李洛的鞭子再次落下时,月桃冲到面前。护在父女之间。
当猩红鞭梢裹挟着风声劈下,月桃猛地扑上前,单薄的身躯将乞丐父女护在身后。
粗粝的石板硌得膝盖生疼,她却仰起脸直视马上的人:“三皇子莫要欺人太甚,您这么粗暴行为,如果传到圣上口中会如何想,爱戴百姓才能——”
“可笑?就凭你!也配教训本皇子!”
李洛冷笑着打断月桃的话,
“既然你这么想护他们,那就你来承受鞭子吧!”
话音未落,长鞭如毒蛇般破空而来,却在触及月桃发梢的瞬间,被一道玄色身影截住。
杨纹不知何时出现在街边,素白指尖稳稳扣住鞭身,冰蓝色纹路顺着猩红鞭梢蔓延。
月桃无名指上的指环瞬间发烫。
“三皇子的火气,倒是比漠北的沙暴还烈。”
杨纹抬眼,冷眸扫过李洛染血的鞭梢,
“不过在朱雀大街动私刑,御史台的折子怕要堆到乾清宫了。”
他轻轻一扯,李洛竟不受控地向前倾身,惊得骏马人立而起,
而月桃望着两人周身若隐若现的灵力波动,突然想起说书人口中“龙争虎斗”的预言。
李洛勒住缰绳,丹凤眼斜睨着杨纹扣住鞭梢的手,唇角勾起一抹冷嘲:“摄政王什么时候,也爱凑热闹了?”
他漫不经心地擦拭着鞭身血渍,金丝绣线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与其关注本皇子,不如好好查查你管辖的书部为何会强逼良民在街行讨。”
话音未落,围观百姓中突然响起几声窃窃私语,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涟漪。
他又转头看向蜷缩在地的乞丐父女,猩红鞭梢挑起父亲破旧的衣领:
“你们俩个冲撞了本皇子,自去御史台领罚三十鞭子,再去宫苑当差扫地赔罪。”
那语气随意得仿佛在吩咐下人备茶,却让父女俩瞬间僵住——看似严惩的判罚里,竟变相给了他们栖身之所和糊口营生。
未等众人反应,李洛猛地甩鞭,骏马长嘶着踏碎夕阳而去。
月桃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腕间同生咒突然轻轻震颤——刚才李洛垂眸时,眼尾那抹胭脂红下,竟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神色。
他到底是不是哪吒?月桃在内心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