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谢绾姝这么说,裴袁氏的神情有些讪讪,急忙转移开话题,关心起谢绾姝的病情来。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子可大好了?”
谢绾姝受宠若惊地福了福身子,
“劳夫人惦念,已经好多了,一会儿便能去二爷那儿......”
话音未落,忍不住一阵轻咳。之后,抚着额间半眯着眼好半天都没有动。
梨月急忙上前来扶,
“小姐,是不是又头晕了?赶快躺下吧。高烧才退,身子还虚弱得紧,你还是要多休息几天才行。”
谢绾姝在梨月的搀扶下顺势躺回枕上,又喘了一阵子,才转向裴袁氏,委屈巴巴的。
“夫人......看来......姝娘今日......去不成了.......”
简单的一句话,让她说得断断续续。仿佛再多说一句,那口气儿就要断掉似的。
裴袁氏被这架势吓到,接连后退好几步。以袖口捂住口鼻,说道:
“还是先养好身子再说吧,二爷那儿,你还是先别去了。如若把病气过给了二爷,那可是不得了的事。”
“是,”谢绾姝期期艾艾地应声,“姝娘一定尽快将病养好,争取早日到二爷身边侍奉,为夫人分忧。”
裴袁氏敷衍地应了声。转头便与刘妈一起,疾步走出屋去。
刚到屋外,裴袁氏便挪开袖子,大口喘息。
刚刚,看谢绾姝那羸弱的样子,她愣是半天都没敢喘气。生怕谢绾姝这重症,再过给了她。
“夫人,你没事吧。”刘妈上前关切。
裴袁氏缓了缓,直到呼吸均匀顺畅,才叹道:
“我倒是没事,只是,二爷那边......谢绾姝病成这样,短期内是指望不上了。
而柳扶夕,她这品行,让她日日待在二爷身边,我也真不太安心......”
“夫人。你多虑了。”
裴袁氏再次叹气,
“哎,姝娘这虚弱的身体,真是个问题。也难怪入府多年,还是没能为二爷开枝散叶。如若二爷有个孩子,现在,我也不至于如此慌张......”
裴袁氏摇着头,话里话外,都是对裴羡之尚且无后的遗憾。
“夫人,你别这么悲观,二爷会醒的。再说,柳小娘子不管品行如何,到底是个能干的。她的那些小把戏,也不过是想在裴府立足罢了。”
“立足?就凭她那出身?”裴袁氏的声音一下子拔尖。
当初接谢绾姝入府,已经是她的底线。如今,一个娼妓,竟然也敢打起这种心思!
要知道,裴府可是拥有丹书铁券的功勋世家,岂是个阿猫阿狗就能肖想的。
“夫人何须如比过激。依老奴看,这对裴府来说倒是个契机。自谢小娘子进门,二爷的身边还从未出现过别的女人,只有这柳小娘子,是个例外。
如若她能为二爷诞下个一儿半女,让她留在裴府,做个妾室又何妨?”
“她何德何能,能为二爷生儿育女?”一个娼妓而已。不敢想象,她养育出来的孩子,会是怎样低劣的德行。
刘妈继续劝:“夫人,你多虑了,到时候将孩子寄养在姝娘那儿,不就两全了嘛!”
裴袁氏的眼中泛起光,霎时间,精神都抖擞起来,
“你倒是机敏,这种法子也想得出。不过,敲打一番还是不能省的,否则,今后这柳扶夕,只怕会更加不知天高地厚。”
主仆两人相携着走远了。
却不知,没有及时关紧的房门内,谢绾姝和梨月将她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小姐,夫人她们怎么能这样!竟然想让你养别人的孩子!”
梨月替谢绾姝觉得委屈,说着说着,就落了泪,她胡乱地擦着,愤然道,
“夫人当真要将那个柳扶夕留下来吗?她可是害二爷落了水!”
“看样子,这件事,夫人是不打算追究了。”裴袁氏的宽容,在谢绾姝的意料之内。
她没想到的是,这一世,她没有起替别人养子的善心。夫人倒是动了此念。
兜兜转转,一切好像又奔向了前世的轨迹。
“那我们要怎么办?难道,还真给那娼妓养孩子?”
“不会,”上一世的教训犹在眼前,她怎么可能再次犯傻。
“看来,我们得加把劲了,尽快有一个我自己的孩子,到时,柳扶夕便会被踢出裴府去。”
一切变得更加急迫起来。
“好在,我这病好得差不多了。今夜,我就再去大爷那边。将子嗣之事落定,眼下的困境自会迎刃而解。”
梨月握住谢绾姝的手,神情凛然地点头。
裴凛川回去后,就将自己关进屋子,喝起闷酒来。
玄羽与季风虽不知道这其中的具体缘由,但也能大致猜到,必是与谢绾姝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当得知裴袁氏去到谢绾姝小院儿的时候,玄羽很是纠结。
之前,裴凛川特意叮嘱过,关于谢绾姝的一切,要立即上报。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他又实在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经历了一番心里争斗,玄羽慢吞吞地进了屋。
满屋的酒气弥散。
“王爷?”他试探着轻唤。
“有事?”裴凛川应声。声音里,夹着酒气,但听上去,意识还算清明。
玄羽顺着声音往里面走了走,
一转弯,便看到了垂着头坐在地上,怀抱着谢绾姝的画像,手提着酒壶的裴凛川。
“王爷!”玄羽惊叫一声,连忙上前去扶。“你怎么能坐在地上,快,属下扶你起来。”
裴凛川甩着手臂,将他挡开,“说事。”
见他这样,玄羽还哪敢开口,正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裴凛川便抬起头来:“与她有关?”
“是,”聪慧如裴凛川,玄羽自知隐瞒不过,只能如实禀报,
“裴袁氏去了谢小娘子的院子,已经进去有一会儿了。”
裴凛川哼了声,“知道了。”
玄羽摸不理解裴凛川这是什么意思,又追问一句:“我们,要管吗?”
裴凛川没有立即应答。他提起手中的酒壶,咕咚咕咚地灌下好几口。
之后,看着画像中那舞剑的少女,喃喃道:“需要吗?”
“属下觉得需要的。”
“你觉得?”裴凛川冷笑,“只怕她并不这么觉得。”
裴凛川突然激动起来,嘶哑着低吼:
“在本王面前,她从来都是遮遮掩掩。既然连真实身份都不愿让本王知道,本王要如何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