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说道:“废立天子之事可以理解,毕竟早在洛阳时董仲颖便有此想法,只是当时诸侯讨董,董仲颖一时分不开心,所以没有做。我不明白的是,他为何要在郿县修建郿坞,还把天下珍宝美女收入其中,这是什么意思?”
荀攸答道:“明公应该知道的。”
刘备瞥了荀攸一眼,有点疑惑地问道:“我应该知道的?”
荀攸向刘备拱了拱手,说道:“自董卓离开洛阳,迁都长安的时候,明公就知道了原因。”
“听说董卓手中有一支名叫‘项羽之刃’的宝刀,项王当初入关中后偏要返回西楚,就是为了富贵还乡,董卓其人和汉楚之际的项王其实是一样的。”
刘备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当年我在关中时,看出韩遂成不了事的原因之一,就是其不敢下陇,对于董仲颖来讲也是如此吧。只是没想到当年那个气吞河山的董仲颖,却变成了如今的守财奴,如那韩遂、马腾一般,真是不知道说什么。”
“今日让你们来此,也不专为董卓的事情。”刘备拿起桌上的一卷竹简说道:“曹孟德派人送来一卷文书,说要向我俯首称臣,你们说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明公决不可答应!”
刘备扭过头看向屋内一人,那人出身于颖川郭氏,姓郭名嘉,字奉孝。
其族内还有一位名士,名叫郭图,早年间投靠袁绍。曹操在汝南起兵后,就去投奔曹操去了。
之所以郭图投了曹操,没有投刘备,一来是因为刘备将袁氏灭了满门,二来曹操与袁绍相近,三来曹操出身虽然比不上袁绍却是比刘备高了不止一头。
结果到了最后颖川郭氏也只能让郭嘉,这位从来没有出过仕的年轻人来到了刘备的幕府之中,事实上也容不得他不来,刘备早从戏志才那里得知了颖川的这些才俊之士了。
“奉孝可有高见?”
刘备在看到郭嘉的第一面后,就与其非常投眼缘,现实这种例子也有许多,有一种人天生就能让人喜欢,郭嘉就是这种人。
郭嘉拱手道:“汉楚相争之时,高祖已与项羽签下了鸿沟之盟,那为什么要撕毁呢?只是因为当时项羽兵困马乏,如果不趁时追击,加以时日待他恢复过来时,双方又会在荥阳、城皋鏖战,天下黎民又要生灵涂炭,明公此时千万不可有妇人之仁!”
刘备不置可否,又向其他人问道:“诸位以为奉孝所言何如?”
刘备话音刚落,张飞就大笑道:“奉孝的意思,不就是趁你病要你命吗?在下以为玄德公应该听奉孝的话,曹孟德向来狡诈,说不定给玄德公送来文书的同时,早已在暗中准备了!”
早年跟随刘备的几人,李仁被表为青州刺史看护青州,关羽被表为司隶校尉看护洛阳,如今在颖川与汝南的前线,已经是兖州刺史的张飞的话便举足轻重了,可以说是此时此地的军中第一人了。
既然张飞都表态了,再加上刘备也不想在此时与曹操谈和。就像刚才郭嘉所说的,谁会在自己势力占优的时候与人和谈啊!必须继续打下去啊!
刘备扫视了一圈屋内的众人后,最后目光停在了陈宫脸上。
“公台就没什么话说吗?”
陈宫先是瞥了一眼,然后笑着说道:“明公既然早已有了主意,又何必再问呢?直接下令便是!”
陈宫心中这是有气的,本来他是在这些颖川士人之前就跟了刘备的,但是经过洛阳一行,他好像有些落后了。
简雍自不必说,那是刘备的发小,他的这种身份就确定了他一定是刘备最为信重之人。李儒也不必讲,他虽然曾经是董卓的属下,但是他能在董卓入洛之前,主动离开董卓去投奔刘备,也说明了此人的忠心,这也是刘备将李儒和王允一块放在洛阳的原因。
这二人都证明过自己的忠诚,又加上二人是以个人身份加入刘备集团的,身后没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网,因此陈宫对此二人是没什么看法的。
但是当他听说刘备在颖川大肆招募士人后,陈宫其实就有些急了。
一个人和一群人的区别,他还是知道的,因此这一次与其说是陈宫被刘备召到颖川的,不如说是陈宫主动前来的,兖州士人本来就比不上颖川,如果再让这群颖川人在刘备的幕府里占住了,他们兖州人恐怕要永无出头之日了!
“公台好像还有别的说法?不妨说出来。”
陈宫起身拱手说道:“陈宫敢问明公,当下的汉贼是谁?是曹孟德还是董仲颖?曹孟德自表为汝南太守,虽然不符朝廷规制,但也属情有可原。但是董卓却于长安擅行废立之事,置朝廷制度于无物,这样的汉贼,明公不去除去,反倒对付一个无足轻重的曹孟德,我深为明公不值!”
“更何况还有一群自诩为高明雅士的士人们,还把高祖扯上,说什么鸿沟议和高祖撕毁和约是应该的。陈宫敢问明公,明公以为高祖应该把与项羽的议和文书撕毁吗?就算高祖当初不撕毁和约,难道项羽就不能战胜了吗?反倒是张良、陈平为了一己之私,让高祖陷入了不仁不义之地,才是真的该死!”
陈宫一番话语,只要不是瞎子、聋子,众人自然知道他这是在说什么,只是没人会想到他会这么大胆地说出来。
刘备也不等那群颖川人开口,自己便说道:“以公台所言,备该如何去做?派兵北上,去打关中吗?”
陈宫也知道自己说的有些过分,他其实也明白这个时候去打关中,是得不偿失的。别的不说,就是那段空无一人的豫西通道就能把人难死了,等到了黄河拐弯处,还要面对潼关那样的关隘,一招不慎便是全军覆没。
他说那些话不过是为了发泄一下心中的情绪罢了,哪里能让刘备真的去打关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