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带着李林出去之后,简雍朝刘备说道:“我见玄德眉头紧锁,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唉!”
刘备叹了口气松开简雍的手说道:“说出来可能宪和还嫌我矫情,我现在的官位虽已为五官中郎将,心中却一直不踏实,远不及当初在涿郡那般快活。”
简雍摇了摇头说道:“玄德,你都快性命难保了,却还想着日子快不快活?”
刘备蹙起眉头,上前问道:“宪和,此话从何说起?”
“玄德我先问你,天子的身体是什么情况?”
刘备摇了摇头,说道:“已是病入膏肓了。”
“玄德从何得知?”
刘备向简雍招了招手,凑到简雍面前说道:“今日天子把皇长子和皇次子叫了出来,让他们二人喊我皇叔,宪和你说天子这是不是在托孤?”
“玄德在朝中毫无根基,天子要托孤也不可能会把两位皇子托付于玄德吧。”
“我也正为此事烦恼,只是苦于无人可以商量,还请宪和教我。”
“我问玄德一件事。”简雍说道:“玄德在洛阳毫无根基,骤然身居高位,一身的富贵又全寄于天子一身,如果天子驾崩,玄德又将何去何从?”
“不瞒宪和所言,我也正为这件事伤脑筋,可是想来想去能靠的也只有手中的这支西园军,只能每日在这西园练兵。”
简雍点点头说道:“我再问玄德,这支西园军你已掌握到何种地步?如果让他们在洛阳城杀人,他们敢吗?”
刘备沉思一会儿,摇头道:“这支西园军一部是我的旧部,一部是从洛阳召的新兵,还有一部是从北军调过来的。首先北军和洛阳召的新兵就不要想了,没有天子的诏令,他们是不会动的。就是我那些旧部之所以效忠于我,那也是因为我是朝廷的将军。如果我身上的武职被天子收回,恐怕除了云长他们外,也不会有人会跟随我的。”
“这正是玄德最危险的地方,天子一旦出事,不出意外,大汉的朝局便由大将军何进掌控。敢问玄德一句,你和大将军的关系何如?”
“不太好。”接着刘备又将自己和何进的两次见面情况说给了简雍。
“玄德没有想着和大将军改善过关系吗?”
“宪和可能不知,天子之所以扶持我,就是为了和大将军打擂台。今日我和大将军和好,说不得明日我便进了廷尉府。”
简雍摇了摇头,指着刘备笑了起来。
“玄德这是身在局中,看不清眼前的局势。玄德和大将军打擂台的前提是天子得活着,可是如果天子的身体真的不行了,玄德以为你还有资格和大将军打擂吗?”
“宪和认为我应该和大将军和好?”
“不不不。”简雍摇头道:“玄德应该去投靠大将军,趁着你手中的这些东西还值钱卖个高价。玄德也曾织席贩履,难道不知道这些?”
刘备听完简雍的话,起身在屋里来回踱起了步。
“可是如此以来,天子那里又该如何交待?”
“玄德也说了,天子已病入膏肓了,既然如此,玄德又何必在乎一个死人呢?”
简雍的话十分大胆,但在刘备听来也属平常,并没有什么过度的反应。
“玄德的价值只在天子驾崩之前,等天子驾崩之后,在外朝大将军和内朝宦官,乃至于在那些士人眼中,玄德就是他们必须要除掉的人了。到了那时,已经死去的天子还能帮得上玄德吗?天子把玄德放在这个地方,本就是把你放在火上烤的!”
简雍抽丝剥茧的把当前洛阳的局势摆在了刘备面前,只是这其中的关键却是天子的生死。
如果刘宏无事,自己去投靠何进,那是自寻死路。如果刘宏有事,刘备没有去投靠何进,也是自寻死路。
必须要在天子将死未死之际,去投靠大将军,才能保证自己不死,还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突然刘备一掌拍在了面前的案桌上,说道:“既然上天让宪和这个时候来到我身边,自然就是天意了,刘备不能逆天而行,就按宪和的意思办,明日一早我便去一趟大将军府!”
就在刘备离开德阳殿不久,大汉天子刘宏身体,已经愈加的恶化了。
床边的蹇硕一边流泪,一边说着什么。
他和刘备不一样,作为去势的小黄门,他没有任何退路。唯一的一位亲人在十几年前也被曹操一刀给砍了,当时人微言轻的他甚至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虽然他知道当时是那群中常侍们故意这么做的,什么五色棒?什么洛阳北部尉?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手段罢了!曹孟德是他们的人!
就连现在躺在床上的天子,也不过是拿他当一把刀罢了,现在刀把的主人快要不行了,自己这把无人用的刀,看来也要被丢弃了。
“陛下,你说什么?让我做什么?”
任凭蹇硕呼喊,刘宏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蹇硕的心头升起一阵寒意?他该何去何从?
蹇硕走出德阳殿的大门,想要大声呼喊,想要把自己心中的郁气喊出来,可是他什么都没做。
因为天子的原因,如今的蹇硕已经是个彻底的孤家寡人了,宫内宫外的敌人正在等着天子驾崩之后的事情呢!
蹇硕想着自己还能找谁去。
士人?那绝对不可能,自己虽然和十常侍不对付,但是在士人的眼中,自己和赵忠、张让他们其实没什么区别。
大将军何进?也不可能,那些士人们现在就聚在何进身边,投靠何进,也过不了士人的那一关。
这些是外朝的,至于宫里面的,有两个人可以投奔,一个是何皇后,一个是董太后。
董太后是天子的母亲,但是天子驾崩之后,董太后眼瞅着就不可能再掌权了,可是何皇后已经被十常侍抢先了。
当初何皇后派人鸩杀皇次子的母亲王美人时,就是赵忠、张让的求情才免了何皇后的罪名,他们之间是有渊源的,容不得自己插进去的。
最后蹇硕才想到了刘备,可是刘备的身份却有问题。他的官位太浅,只是个中郎将,在洛阳这样的地方是做不了什么事的。
突然之间蹇硕又想到了什么一样,那份诏书到现在还在天子的枕头底下!
蹇硕转身返回了德阳殿,走到刘宏的床边,将那份诏书找了出来,随即走了出去。
这份诏书已经完成了所有的手续,甚至存放档案的地方也有这份诏书的备份。一句话,这份诏书本就是合法合规的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