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奉先见到耶律定的时候颇有些诧异,在他想来,如今的耶律定正是春风得意,不应该是这副颓废的样子。
萧奉先作为堂堂枢密使,这个皇子亲外甥是他最重要的棋子。所以对这个外甥萧奉先自认为了如指掌。
这个外甥说不上雄才大略,虽然有些不愿意承认,也可以说他有些蠢。做起事情来几乎不怎么经过脑子。或者说深思熟虑后还会给你来坨大的。
但论起逞能、耍威风,却绝对是有一套的。
现在耶律定整个人都是一种病恹恹的状态,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精气神。
萧奉先忍不住皱眉道:“定儿,最近接手禁卫,可是过于劳累?怎么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这话一出,耶律定立刻来了精神,像是听到风吹草动的兔子,环顾四周,然后才神神秘秘的说道:“舅父也看出来了?”
萧奉先一脸疑惑,问道:“看出来什么?”
“看出来我精神萎靡啊。”耶律定道,“我怀疑我被妖邪吸走了精气。”说着说着,耶律定不由悲从中来:“我怕是命不久矣。”
“妖邪?什么妖邪?”萧奉先被自己外甥彻底搞糊涂了。
耶律定立刻想要开口诉说各种缘由,却又想起赵妍儿那锐利的眼神。立刻打了个寒颤,改口说道:“我是说那些刺客,都是邪门歪道之辈,倒叫我堤防起来消耗精力。”
这话萧奉先倒是能够理解,便宽慰道:“皇子掌握禁卫,那是陛下莫大的信任,你消耗些精力也是应该。”
觉得舅父救不了自己,耶律定又没了精神,只是随口应付。
萧奉先嘱咐一番,又问道:“你母亲没事吧?”
“我母亲没事。”
得到这样的答复,萧奉先才松了口气,问道:“这几日我去求见你母亲,你母亲却以身体有恙为由拒绝召见,我还在担心你母亲身体呢。”
萧奉先还想质问元妃那日陷害太子之事出了什么变故,却吃了元妃闭门羹。这让他难免多想,他甚至以为是元妃卷入了刺杀的事情。
耶律定想了想又说道:“若说没事,也不算完全没事。她不见你怕是别人不让她见你。”
被妖怪控制怎么能算是没事呢?不见萧奉先也八成是受了赵妍儿的控制。
萧奉先听了稀里糊涂,正想开口问,却听门外一阵动静,不多时福柔帝姬便直入耶律定帐篷。
萧奉先起身行礼,他也知道福柔帝姬在关键时候救了天祚帝一命,所以在他心中,福柔帝姬从可以抛弃的棋子升级成了重要棋子。
赵妍儿回礼,然后对耶律定说道:“你去陛下身边伺候,我和萧枢密说几句话。”
耶律定听话的像条狗,乖乖的从帐篷里出去。
萧奉先正感觉异样,却听赵妍儿说道:“我想让耶律定当太子,舅舅觉得如何?”
萧奉先惊出一身冷汗,面色却不变,心中则考虑赵妍儿的话是真心还是试探。
赵妍儿也不说话,等着萧奉先回话。
萧奉先想了半天,才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做舅舅的哪有不希望自己外甥好的?只是太子之位已定。敖卢斡没有什么过错,怎会轻易换太子?”
赵妍儿立刻笑道:“自古舅舅都是真心为外甥。我既然要嫁给定哥哥,以后便是他的人。我本是大宋帝姬,如今又如何愿意屈居他人之下?”
萧奉先毕竟是官场老油条,怎么可能轻易与赵妍儿摊牌。
赵妍儿便又道:“不瞒舅舅,救陛下的是我,是我让陛下封定哥哥统领禁卫的。”
萧奉先先是一怔,但随后又觉得这话该是真的。毕竟自己的外甥自己知道,突然变得这么有本领确实不正常。
赵妍儿又道:“我打算过几天伪造些证据,说是太子要刺杀皇帝。”
这话却又说到萧奉先心坎里了,简直就是英雄所见略同。萧奉先这才说道:“此事却要慎重,一旦被发现,那是抄家灭门的罪过。”
赵妍儿便道:“所以我才要枢密大人配合。”
赵妍儿干脆将自己的接下来的一些计划说了出来。要萧奉先配合。萧奉先听了赵妍儿的计划,惊讶之余,也觉得十分可行。
最终萧奉先也没说帮不帮忙,但赵妍儿对他的贪念是有信心的。
萧奉先与赵妍儿告辞,出了帐篷,心中不由有些遐想:“这个福柔帝姬,虽然有时候疯疯癫癫,但不得不说有时候还是很厉害的。将来若是真的做了皇后,只怕又是一代权后。”
萧奉先虽然小心戒备,但赵妍儿做皇后,那是很遥远的事情。眼前的事情却是斗倒太子。
萧奉先心里清楚,那日诬陷太子的事情必然也是赵妍儿破坏。她是唯一变数,现在想来,是自己不够重视这位大宋帝姬。
萧奉先是个知错能改的人,他决定前期先与赵妍儿合作,等自己外甥登基,自己再清算赵妍儿。
于是,在整个皇帐还未抵达伏虎林的时候,萧奉先向皇帝上书,言说燕京开泰寺年久失修,请皇帝恩准修缮。
开泰寺是燕京标志性建筑,辽道宗时曾经有过一次修缮。萧奉先的这项请求虽然有些突兀,但大多数人以为萧奉先是想借工程捞些好处,便也没有引起注意。
实际上,连萧奉先自己都不明白这项请求的意义。因为他也是按照赵妍儿的要求上奏。
一个宋国帝姬,要求他上书重修辽国的寺庙。这种事情实在难让人想出缘由。
所以萧奉先只将此事理解为他与赵妍儿之间的信号。
萧奉先按照赵妍儿的要求做了此事,便算是默认两人之间的目标一致。如此两人就在暗中形成一股势力。逐渐完成让耶律定取太子而代之的目标。
可是萧奉先哪里知道,当朝太子如今也被赵妍儿拿捏,朝堂之上的三方势力,太子党、萧奉先一脉的官员,甚至天祚帝这边,竟然都被赵妍儿在暗中影响。
虽然影响力并不十分强大,但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渗透,极为不引人注意。
而修缮开泰寺这事,则在赵妍儿逐步掌握辽国权柄的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