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文荇得到了一个结论:陛下心里有我啊。他晚上要来,不行,得去找曹妹妹取一点经。
秦济则是回到了自己的私人书房,在他的示意下,司马光进献的《通志》早已被摆放在了这里,国家大型文献整理活动还得是秦济带头,他得先看看司马光写的这些东西的成色。
看了一些内容后,秦济忽然笑了起来,对一旁的沈梦澜说道:“你也读过书,看看,司马君实用心良苦啊。”
秦济看出来了,司马光真正想编撰的不是一般的通史,而是政治史,这样的史书对皇家来说是很有必要的,本来他还在为以后教导太子的书籍发愁,司马光算是雪中送炭了。
“司马学士的良苦用心陛下明白就好,奴婢岂能僭越?”沈梦澜不知道司马光的意图是什么,也不想知道,作为秦济目前最器重的侍御,她的天地就在皇帝这里,前朝的事情自有人顶着。她只是微微欠身,声音柔和恭谨,
“奴婢只知,能让陛下展颜,定是极好的东西。司马学士忠勤体国,陛下圣明烛照,自有公断。” 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回对皇帝的恭维和对司马光忠心的肯定上,不沾半点对史书内容的实质评价,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秦济闻言,眼中笑意更深,对沈梦澜的知情识趣颇为满意。他合上书卷,心情舒畅:“说得是。传旨,赐司马光御制笔墨一套,并宫中新贡的龙团凤饼两斤。告诉他,此书立意高远,朕心甚慰,望其专心修撰,务求翔实精当,不必急于求成。”
“是,奴婢即刻去办。”沈梦澜领命,悄然退下安排。
而另一边,文荇已风风火火地寻到了曹美人的住处。屏退左右后,她拉着曹美人的手,脸颊微红,眼神却是亮晶晶的,带着几分急切和羞涩:“好妹妹,快救救我!陛下他……他方才说晚间要过来……我心里慌得很,该……该如何是好?”
曹美人先是一愣,随即掩唇轻笑,眼中满是促狭:“姐姐这是喜事临门,怎的还慌了神?陛下心里有你,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呢。”
文荇跺了跺脚,嗔怪道:“好妹妹,你就别打趣我了。我从未经历过这等事,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你平日里最是聪慧,快给我出出主意。”
曹美人拉着文荇坐下,思索片刻后说道:“姐姐莫急,这第一呢,妆容打扮上要用心。陛下平日里见惯了宫中规规矩矩的妆容,姐姐不妨稍作改变,画个清新淡雅又不失娇俏的妆,定能让陛下眼前一亮。”
文荇闻言,连忙点头:“这主意好,可我对妆容之道并不精通,妹妹你可得帮我。”
曹美人笑着应下:“放心,包在我身上。这第二嘛,晚间陛下过来,姐姐言语上要温柔婉转,多说些贴心的话,让陛下感受到姐姐的柔情蜜意。还有啊,陛下若提及朝堂之事,姐姐不懂便不要随意插话,只需静静聆听,适时点头表示赞同便是。”
文荇红着脸,将曹美人的话一一记下:“我都记下了,还有别的吗?”
“还有就是,我也不知道。刚才也是胡说的。文姐姐啊,我才侍寝一个晚上,我能知道什么?宫里不是还有四个老人吗?她们都跟着陛下一年了,你不去找她们,来问我?”
曹美人这话如同兜头一盆凉水,瞬间浇灭了文荇眼中亮晶晶的光彩和脸颊的红晕。她整个人僵在那里,拉着曹美人的手也忘了松开,嘴巴微张,那急切羞涩的神情凝固成了错愕和难以置信。
“啊?”文荇发出一声短促的音节,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看着曹美人,“你……你也不知道?可你刚才说得头头是道……”
曹美人脸上也飞起两朵红云,带着点赧然和破罐破摔的坦诚:“姐姐,我那都是……都是听宫里老嬷嬷们平日闲话,再加上自己瞎琢磨的!想着总得说点什么宽慰你。我……我昨晚紧张得手都在抖,陛下问什么答什么,大气都不敢出,哪还顾得上什么‘婉转温柔’、‘贴心话语’?妆……妆倒是花了心思,可后来……后来紧张得出了汗,也不知花了没……”
文荇听着听着,那股子被欺骗的委屈和茫然无措的感觉涌了上来。她猛地抽回手,站起身,在原地转了个圈,又气又急又觉得荒谬,忍不住指着曹美人跺脚道:“好你个曹妹妹!合着你刚才是在这儿给我纸上谈兵,拿我开涮呢?我……我真心实意来求教,你倒好,说得天花乱坠,结果全是空的!” 她越想越觉得刚才自己那副认真记笔记的样子简直傻透了,羞窘得耳朵尖都红了。
曹美人连忙站起来拉住她,脸上也是哭笑不得:“好姐姐,我真不是存心戏弄你!看你这般着急,我只想让你安心些。况且……况且我说的那些,也不全是错的吧?嬷嬷们讲的道理总归是有用的,只是……只是我自己还没来得及实践罢了。”
“姐姐一向聪慧,怎么现在如此愚笨?陛下只要想,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但陛下既然要去你那里了,你还纠结这些干什么?水到渠成罢了。陛下第一夜来得我这里,我还去找谁问问不成?那还不是得硬着头皮上。”
文荇站起身,用力抱了抱曹美人:“好妹妹,今日虽被你吓了一跳,但最后这番话,才是真真正正帮了我大忙!回头我定要好好谢你!” 说完,她像来时一样,带着一股风似的匆匆离开了。
曹美人看着她充满活力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既有羡慕,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做自己……谈何容易?作为一个穿越者,她深知深宫中的龌龊,闲坐说玄宗是常有的事情。在这深宫之中,真能一直做自己吗?她摇了摇头,将思绪压下,只盼文荇今晚能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