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三月,天气乍暖。
南山寺内松柏郁葱,垂柳抽出嫩绿新芽,桃花、杏花争先绽放,随处望去,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美景。
谢妙仪两日前以祈福的名义住进了南山寺为勋贵人家设置的独立禅院。
谢妙仪一说要到南山寺祈福,卫国公老夫人和云、清、幻、金四位姨娘原也想跟着来。
可是谢妙仪来南山寺,是带着目的的,不方便带着她们,正愁找什么样的借口,不让她们跟着,她们就各自有了各自的缘故,打消了念头。
卫国公老夫人因天气还暖,任性的不想穿厚重衣裳,没成想倒着了凉,身子真的不适起来,虽没多严重,但因上了岁数,还是不宜在外走动。
而云姨娘怀胎快八个月了,虽一时兴起,想去寺中为腹中的孩儿祈福保平安,但奈何身子沉重,想着离上一世小产的日子越来越近,心里又害怕起来,就又不想折腾了。
清姨娘不放心云姨娘,所以也就不去,留在府中陪着云姨娘。
金姨娘见卫国公老夫人和云、清两位姨娘都去不成了,况且卫国公老夫人又病了,谢妙仪不在,府中也需要管事的,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留在府中,让谢妙仪能安心去寺中祈福,不必为卫国公府中的事操心。
幻姨娘见大家都不去,自己一个人跟着谢妙仪,还是有些不自在,就也随着大流,借口说女儿裴箫儿也着了凉,也不去了。
没了这些人跟着,谢妙仪带了栀青和草枝,和几名护卫,坐了马车去了南山寺。
因着天气好,沿路和南山寺的景色宜人,到寺中烧香的人络绎不绝,一路上,谢妙仪就遇见了好几个相识的勋贵士族人家的夫人。
谢妙仪好心情和一一与这些人寒暄,她们也都知道谢妙仪要在南山寺住上几日,为宫中的娘娘和卫国公府祈福。
这日一大清早,寺中的钟声一响起,谢妙仪起身洗漱更衣后,就手持佛珠前往寺庙的佛堂开始晨诵。
晨诵完毕,谢妙仪回到所住禅院,跟着栀青、草枝简单用了些清淡斋食后,又到了前面大殿烧香跪拜。
谢妙仪燃了香,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许着愿。
虽然她来南山寺,本不是为了祈福许愿的,但是人都在这了,谢妙仪也不能浪费了这个机会。
谢妙仪叩头,一求此生能长寿,二求此生能安乐,三求逢凶化吉,遇事呈祥。
谢妙仪拜得虔诚,拜完后,谢妙仪也没急着起身,而是仍跪在那里,又谢了上天让她能重生,重新活了一次。
跪在谢妙仪身后的栀青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她小声跟草枝说道,“咱们这都来了三日了,夫人来时说会有人来找她,也不知那人还来不来?咱们还要在这住多长时间啊?”
草枝摇摇头,栀青不知道,她更不会知道,但是她在这里倒觉得很好。
“奴婢也不知道,栀青姐姐这样说,是想回府了吗?这里景色好,空气好,事情也少,姐姐为何还想回府?”
“话是这样说,就是这里也不让大声说话,也不让打闹嬉戏,就只是念经烧香的,到底闷了些。”
谢妙仪离栀青和草枝很近,自然听到了她们说的话,她微微偏了偏头,说道,
“你们安静些,再忍两三日就能回去了,不过等回到府中,你们可能还会想这种清净日子呢。”
栀青知道谢妙仪这话是对她说的,她俏皮的向草枝吐了吐舌头。
虽她长了草枝三岁,在卫国公府中,她也是谢妙仪身边的大丫鬟,但毕竟还只有十五岁,现在在府外,没了那些身份和规矩的束缚,栀青也时不时的露出孩童的模样。
栀青和草枝安静了下来,谢妙仪又闭上眼睛,自己的心愿许完了,她又一并为卫国公老夫人、裴南鸢和云、清、幻、金祈福起来。
待谢妙仪又睁开眼睛,想要起身时,发现在她身旁的蒲团上跪着一个身姿富态,笑得如弥勒佛一样的老夫人。
老夫人见谢妙仪睁眼,顿时喜上眉梢,她也没管谢妙仪是不是认出她来,自来熟的拉起了谢妙仪的手,眉开眼笑道,
“这不是卫国公夫人吗?怎地这样巧,你也来南山寺礼佛?”
谢妙仪自然是认出眼前的老夫人是谁,可是还是先微微露出惊讶的神色,然后才恍然大悟,笑着应承道,
“原来是莱阳侯夫人,真是好巧,你这是也来礼佛?”
“是啊,是啊,真是巧,我今天在路上看见这么大一只喜鹊落在树杈上,就感觉会有喜事,可不就遇见了卫国公夫人你了。”
这求人办事就是不一样,上一世谢妙仪刚刚接触莱阳侯夫人时,莱阳侯夫人拿着裴南鸢私会淮西王的把柄,也是在谢妙仪面前拿腔作势了好一阵的。
这一世,莱阳侯夫人没有什么把柄好拿捏的了,只得一脸的谄媚讨好,厚着脸皮与谢妙仪套近乎。
谢妙仪也是佩服莱阳侯夫人的那颗慈母心,为了自家的儿子,既能如上一世装一个恶人,也能如这一世拉得下脸来。
上一世因为莱阳侯夫人用裴南鸢私会一事威胁谢妙仪,让谢妙仪为她小儿子的婚事牵线搭桥时,再加上莱阳侯夫人嘴碎爱编排人的名声在外,谢妙仪是很不喜她的。
可是后来经过逐渐的接触,谢妙仪才发现,莱阳侯夫人其实并不像外界所说的那样。
她确实是在外传播了许多人家的内宅事,但决不是因为莱阳侯夫人嘴碎,而是她为人快人快语,遇到那些道貌岸然的夫人们,她总是看不惯的将人家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摊在了明面上去说,久而久之就得罪了不少人。
那些人顾着脸面,不敢与莱阳侯夫人当面争执,就都在背地里说莱阳侯夫人嘴碎,久而久之,京中勋贵人家就都认为莱阳侯夫人真的嘴碎,莱阳侯夫人也得了个京城第一碎嘴子的名声。
但是莱阳侯夫人也不在意是不是担了这个虚名,反正这些个夫人们都知道了她“嘴碎”,反而更不敢得罪她了。
京城就那么大,谁家没有点龌龊事,而这些龌龊事总有一些捂不住的,万一有个把件流传出去,一般人家都是顾着彼此脸面,不会去当面点破,但是遇到莱阳侯夫人这样的人,那就说不准了。
偏偏裴南鸢私会淮西王被谁遇到不好,就被莱阳侯夫人遇到了,这里没有淮西王的算计,谢妙仪是不信的。
可是就算她知道了是淮西王的算计,谢妙仪也得硬着头皮去找莱阳侯夫人商量,求她高抬贵嘴,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
可是莱阳侯夫人开出的条件,谢妙仪又难以答应。
一时间,谢妙仪陷入了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