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妙仪不能说是与金姨娘同命相怜,但是境况也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的。
但是她们都有各自的幸运和不幸。
金姨娘比她幸运,是她还有一个疼她怜她的弟弟,比起谢妙仪那自私自利的哥哥,不知要好多少倍。
谢妙仪比金姨娘幸运,是谢妙仪出身士族,书香门第,碍于身份,就算再想攀附他人,也还是要顾着脸面,这种硬逼女儿为妾的事,她父亲、母亲是做不出来的,就算她父亲、母亲想做,也会被族中耆老所阻止。
谢妙仪又想到这阵子金姨娘对她的殷勤周到,不仅礼数周全,还十分进退有度,这让谢妙仪心中的怒气和怨气消去了一大半。
谁都有弱点和短处,这一次裴长安恰好就拿住了金姨娘的弱点,让金姨娘乱了方寸。
谢妙仪也自省了一下,她并也不是十全十美,挑不出错处。
她做事沉稳,善于审时度势,分析利弊,很多时候筹划不是十拿九稳,她是不会开口解释说明的,甚至就算心中已料定的事,她还是羞于说出口。
她出嫁前,周夫人就曾对她说过,她是看着聪慧,其实愚笨,那些聪慧之人都是做三分,说十分,而她是做十分,说三分,甚至都不说。
这样的人,虽跟她亲熟之人,能知道她的赤忱之心,否则,不是当她是木头,就是觉得她心机深沉。
所以她让人感到虽温柔和善,又有一种看不透心思,与人保有距离的清冷之感。
上一世如此,这一世也如此,只是上一世大家在临死前,记起了她的好,这一世开始迁就她罢了。
但是念好是念好,迁就是迁就,但是真的遇到生死攸关的事,会不会跟金姨娘一样,不敢相信谢妙仪会真的为了她们,以身犯险;
或是怕带累她,而去做傻事、蠢事。
看来她们这些重生之人,真正做到彼此信任,合作无间,还需要多多磨合。
谢妙仪伸手扶起跪在地上早已泣不成声的金姨娘,让她坐在桌前的圆凳上,掏出干净的帕子,帮金姨娘擦拭哭花了的脸。
她的这一动作,也是暗示金姨娘她不怪她了,让她安心。
可是金姨娘似乎误会了,反而哭得更凶了。
好吧,她还是要多说话,只做事好像真的不行。
她不能光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还要改。
谢妙仪轻叹了一口气,道,“金姨娘,国公爷随时都会回来,你不要哭了,当务之急,还是要看看国公爷回来跟你要图,你要怎么办吧?”
金姨娘见谢妙仪还愿意跟她商议事情,知道谢妙仪没有放弃她,忙胡乱的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鼻涕眼泪,也顾不上什么好看不好看,规矩不规矩的了。
少顷,金姨娘就强迫自己止住眼泪,看向谢妙仪,等着谢妙仪吩咐。
谢妙仪说了她的主意,谢妙仪有些吃惊,怯弱的问了一句,“夫人,这样做可以吗?”
谢妙仪没有回答,而是问金姨娘,“你怕吗?”
金姨娘低头想了片刻,抬起头,眼神坚定的看向谢妙仪,“夫人,妾身不怕,妾身虽不明白夫人为何要这样做,但是妾身愿意。”
谢妙仪拉起了金姨娘的手,只见她手指冰凉,微微颤抖,知道她还是怕的。
“这么做是有些危险,尤其是对你,但是我想了,咱们不能一味的避让,否则大家都只会担惊受怕,失了信心,有时打国公爷一个措手不及,让他在国公府内也有个顾忌,对你们几位姨娘都好。”
金姨娘还是不能十分理解,但是她还是选择相信谢妙仪。
既然做了决定,金姨娘反而如释重负,心里也没那么慌了,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夫人,国公爷还向妾身要了两万两的银子,这是从妾身弟弟那里拿来的银票。”
说着金姨娘从怀中掏出一沓子银票,塞到了谢妙仪的手中。
谢妙仪看着手中厚厚的银票,心里感叹,这金姨娘家也真是有钱,两万两啊,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
她虽然是卫国公夫人,但都不可能让她一两天之内拿出两万两,看来经商是真的赚钱。
谢妙仪想了想自己嫁妆中也有几间铺面,只是她不懂经营,都是只收租的。
如果她将铺面收回,也自己经营,是否也能有更大的收益。
谢妙仪心中浮现出这一念头,突然灵光一现。
她将银票又塞回金姨娘手中,然后说道,“这些是你的,还是你收好,只是不能给国公爷。”
金姨娘见谢妙仪没想要这些银票,只当谢妙仪是士族小姐出身,不喜银钱的铜臭,也不好硬给,只得又收了起来,只是谢妙仪后面的话,让金姨娘又摸不着头脑。
“金姨娘,我问你,经商真的那么赚钱?”
金姨娘点头,“回夫人的话,商贾虽一直都被人看不起,但是只要经营得当,都是颇有家财的,不是妾身夸口,就以妾身娘家为例,妾身家经营着一间绸缎铺子,一间瓷器铺子,两间酒楼,一年进账是十分可观的。”
“那经营什么最赚钱?我嫁妆中也有几间铺子,但都是只收租金,如果让你帮我经营,可会盈利?”
金姨娘吃了一惊,她一直以为士族家的小姐、夫人也都是端着架子,视银钱为粪土,怎地谢妙仪动了经商的念头。
不过吃惊归吃惊,疑惑归疑惑,金姨娘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谢妙仪的话,
“回夫人,卖胭脂水粉,卖金银首饰,卖古玩字画都能赚钱,但是最赚钱的,还是......”
见金姨娘犹豫,谢妙仪两眼放光赶忙问道,“是什么?”
“是采矿。”
谢妙仪一怔,她自小养在深闺,她虽知道这是做什么的,但对这一行当却是陌生。
金姨娘解释道,“任何生意跟采矿相比,都是小巫见大巫。之前跟妾身弟弟议亲的那户殷太傅的远亲,那家的夫人的娘家就是帮着殷府经营着京郊一处铜矿。”
“京郊有铜矿?”谢妙仪一脸的疑惑,她好像没有听说过。
金姨娘忽然想起这一世,那处铜矿还没被开采,这一世这个时候,殷府正上下走动打点,等着朝廷的准许开采的旨意呢。
可是就算是这处铜矿已经开采,京中勋贵士族人家的女子,也是不可能知道的。
金姨娘见谢妙仪十分感兴趣,赶忙将那处铜矿的“前世今生”跟谢妙仪细细说了一遍。
听得谢妙仪眼中更亮了。
“既然殷家干得,那我也干得。”
这一世谢妙仪注定是要挡殷家这一条财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