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破开最后一重墨浪时,整座方壶仙山在云海中显露出真容。
十二座翡翠般的山峰悬浮于九天之上,山间流泉飞瀑在朝阳映照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宛如天女随手抛洒的璎珞。
最引人注目的当属五座主峰——东峰青翠欲滴,峰顶缠绕着生生不息的木灵气;西峰白如霜雪,山体隐现锐利如刀的金属光泽;南峰赤霞缭绕,岩浆在琉璃般的山壁下缓缓流动;北峰玄黑如墨,深潭中不时传出龙吟般的回响;中峰则泛着浑厚的土黄色,山形如伏地麒麟,吞吐着厚重的后土精气。
\"我的赤璋要烧起来了!\"南流景突然按住腰间,只见赤璋刀自主出鞘三寸,刀身朱雀纹路尽数化作真实火焰。刀锋直指南峰,在虚空中灼烧出\"离火\"卦象。
文帧秋见状挥起青圭戒尺,尺端凝出甘露般的水雾,一招\"春风化雨\"笼罩刀身。水火相激的雾气中,竟浮现出《周易》\"水火既济\"的爻辞。她挽了个剑花收势,笑道:\"五峰对应五行,南峰应属火。你这赤璋倒是比罗盘还灵。\"
童芷语的苍璧星盘此刻正在她掌心急速旋转,二十八宿银线自动交织成网。天璇星位突然射出一道银光,直指西峰方向。星盘边缘凝结的露珠竟泛着金属光泽,滴落在玉石台阶上发出金玉相击的脆响。白泽兽从星盘里探出头来,粉舌一卷便将露珠吞入腹中。小兽雪白的牙齿顿时\"铮铮\"作响,咬合时迸溅出细碎火星。
慕洛筠腰间的流苏茶香囊无风自动,杏黄色的穗子如柳枝般向东峰方向飘舞。香囊口的金线突然崩断,数十粒茶种飞散而出,在接触山间灵气的瞬间抽芽生长。嫩绿的茶枝上竟同时绽放出四季茶花——春有龙井雀舌,夏开茉莉银针,秋展白牡丹,冬凝普洱霜芽。阿蕤腕间的海棠花纹随之亮起,花瓣纷纷扬扬组成一个巨大的\"木\"字篆书,每片花瓣的脉络都在演绎着\"曲直作酸\"的五行奥义。
\"有意思。\"陌长安的黑曜手串泛起幽光,十八颗黑曜石表面同时映出\"心外无物\"的心学涟漪。他抚过其中一颗,石内便浮现出东峰建木与西峰精金相克的景象:\"五峰在呼应我们的本命法器,倒像是量身定制的试炼场。\"
正当众人惊叹时,山脚下的玉石台阶突然亮起微光。细看之下,每块玉砖都刻着精细的卦象,此刻正随着他们的脚步不断重组排列。慧恩蹦跳着踩过\"震\"卦,地面立刻传来雷鸣般的震动;淇文的竹画笔无意中点中\"巽\"位,顿时有清风托起她鬓角的碎发。当霏霏的穷奇弓擦过\"艮\"卦时,箭羽竟沾上了山岳般的厚重气息,坠得她一个踉跄。
在这片此起彼伏的五行呼应中,唯有云梦泽静立中央。他袖中的璇玑玉衡没有指向任何一峰,而是投射出包含五峰的完整星图。玉衡转动的轨迹,恰似五行相生的循环——金星生水,水星生木,木星生火,火星生土,土星又归金。一道声音突然从星图中传来:\"法器通灵至此,诸君还不悟么?\"
脚下传来玉石碎裂的脆响,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九道灵泉已从地缝中喷薄而出。泉水在空中交织成水幕,每一道水帘上都浮动着《河图》与《洛书》的纹样。
一位身披玄色鲛绡大氅的老者踏浪而来,他手中的九曲珊瑚杖通体晶莹,九个分叉上悬挂的玉铃颜色各异,随着步伐叮咚作响。最顶端的玄色玉铃突然自动摇落,与云梦泽袖中飞出的璇玑玉衡相撞,激荡出的清音竟在虚空中凝成北斗七星的图案。
\"九源丈人。\"云梦泽广袖垂落行道家礼,身后众人纷纷跟随。老者雪白的长眉下,一双眼睛如同深潭,倒映着五峰灵气。他抚须轻笑,珊瑚杖上的离火玉铃自动飞起,为云梦泽鬓角添上一缕暖光:\"云梦仙君别来无恙。上次论道时种在归墟的星蕨,如今已长成通天建木了。\"
九源丈人又向众人道:“欢迎各位小友来我方壶秘境试炼。”
杖头轻点水面,五道水幕如画卷展开。每道水幕上都浮现出对应的宫殿景象:金殿里万剑悬空组成律令条文,木阁中百草凝成《神农经》文字,水渊深处阴阳双鱼追逐着沉船残骸,火狱熔岩里兵戈演变成八卦阵型,土城迷宫中竹简自动排列着《论语》章句。
“方壶众峰一直支撑着归墟大阵。如今大阵破损,需重炼五行。金木水火土五殿各藏一道阵眼,每殿试炼暗合九源两派真意。\"
话罢,他再次挥杖,水幕上浮现文字:
金殿—法家之刚?名家之辩
木殿—农家之本?医家之仁
水殿—道家之柔?阴阳之变
火殿—兵家之锐?纵横之谋
土殿—儒家之和?墨家之同
云梦泽正要开口,九源丈人已挥动珊瑚杖。杖头五色玉铃应声脆响,每色玉铃摇落阴阳两片玉叶在空中飞舞。每片叶子都带着五行灵光,叶脉纹路暗藏诸子百家精要:法家的\"刑过不避大臣\"与名家的\"白马非马\"在金色玉叶上纠缠;农家的\"深耕易耨\"和医家的\"上医治未病\"在青色玉叶间流转;墨家的\"兼爱\"二字在黄色玉叶上时隐时现。
慧恩的饕餮金轮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轮心兽首浮雕活了过来,挣脱慧恩的手直扑金色玉叶。武伯骋的阳虎符凌空飞出,符纹化作金光屏障拦截。\"当\"的一声巨响,金轮撞在\"止戈为武\"四个篆字上,迸溅的火星落地竟化作《韩非子·定法》篇的金色文字。阿琥抢先一步叼住那枚金光闪闪的玉叶,却用力过猛,不小心吞了下去。
南流景那边,赤璋刀佩突然自己出鞘,刀尖朱雀纹张口叼住壬水玉叶,转头就往昳含手里塞。混沌天目镜却映出离卦图案,镜中混沌虚影伸出触手,将另一枚玉叶弹向文帧秋。译萱的仙鹤书签飞过来,鹤翅恰好接住下坠的癸水玉叶。浸了墨汁的羽毛上,\"阴阳和合\"四字正随着水气晕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