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这叫地狱？”
窗明几净，环境怡人，如果不是系统给出的副本信息说的明确，许三元都以为自己真在五百强公司的面试中。
【看看你周围都是什么妖魔鬼怪就好了。】
西装西裤，人模狗样。
字面意义上的人模狗样。
右手边，翘着个二郎腿的狗头人攥着一沓报纸，眼神里满是凝重。
最大的一个标题：《地狱领主总司决定下调基本灵魂税收两个百分点》。
减税你还发愁？？？
似乎是看到了许三元的疑惑，狗头人把报纸放到了二人中间。大号狗爪子蜷曲，指向了一个角落，哪里还有行小字：
“此处特指超级领主其下直属恶魔。”
“蛤？还有这种恶心东西的？”
“这不是常规操作么。”
左手边，看着姑且是个人型生物，却顶着俩燃烧的犄角的人见怪不怪地吐槽。
“上位恶魔对下位恶魔的掌控是绝对的，也就是个体意识在某些方面的用途远胜于没有思考能力的仆从，才有我们这些家伙的生存空间。”
卧槽，这开局可太乐呵了。自己得和这群牛马坐一起，那自己的身份也好不到哪去。
不过，许三元定睛一瞧，发现了一个很奇妙的现象：
在座各位奇形怪状的地狱原住民，在他面前全都带点单项透明。【义眼盯真】好似能把这群只有脑子好使、实力拉胯到不如6657分局呆猫神机的货色底子全透出来。
他甚至看到了其中某个一脸衰相的皮夹克装扮的魔鬼还背着三百年的灵魂贷，每十年就要把他的灵魂切割一部分用以抵债。
“混成这样你也要在地狱坚持吗？社畜哈基魔，你这家伙，真是强的可怕啊。。。。。。”
许三元小声的碎碎念话音刚落，这货就在一屋子五十多号非人类和某个不那么人类的人类眼前，突兀地开始跪地磕头，抽动几下之后就趴地上当场暴毙。
疑似是拼好贷借多了被干碎灵魂了。
更惊悚的一幕，则是房间里的所有会动的东西疑似全被什么野狗附体，就像是看到了新鲜的一坨答辩，撒着丫子就冲上去，对着那摊泛着红光的灰烬猛舔猛吸。
许三元是没敢跟着一起冲上去的。
他注意到房间里同样有三个恶魔，也雷打不动坐在位置上，脸上肆无忌惮的讥笑扭曲到令人心理不适。
无一例外，全都是人类的外形，没有任何异常特征。如果不是【义眼盯真】，这仨货扔到人群里许三元大概率是看不出来的。
还在座位上的四个生物此刻极为显眼，互相看了几眼，其中三个互相抬手打了个招呼，唯独许三元在发愣。
“你们这个右手上扬四十五度的礼，是和谁学的？”
他实在是不想回礼致敬，这在地狱里也算得上是地狱笑话。
“好像是前段时间被天堂那群弱智丢下来的某个人类。听说这家伙现在在某个地狱五百强集团混的风生水起，连带着这意义不明的右手礼也流行起来了。”
三个人开口，九重声音。只能说很符合它们身后悬浮着的【三头犬刻耳柏洛斯】烟雾的刻板印象。
“意义不明你们就照着学？”
“都到这来了，怎么想它都不可能是什么好事吧？既然不是好事，用一用怎么了？”
“我靠，你说的好有道理。”
放在地狱里，还就那个贴切。什么美德都靠边站，肮脏龌龊的破事才是这里的主旋律。
“那确实是有道理的，就像你这个没魔鬼味的小屁孩不会知道你死后骨灰的味道一样——我们一向擅长讲道理，毕竟比你多三个脑袋！”
三个“人面兽心”的剑冢再次发出了嘶哑难听的嘲笑声。
许三元的手已经开始抖动了。
不是因为什么恐惧，是他在思考什么时候把这三剑冢的脑壳捏爆。
虽然攻击性比较一般，远不如贴吧老哥。但当面开骂和网上攻击之间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他现在手痒难耐，渴望打架。
黑色的雾气已经从他的脚下蔓延而出——待会就把这三个废物丢进类魔妙妙屋里，让他们感受感受，交流电和直流电哪种烤出来的狗头味道更好。
一只眼珠子在天花板上冒了出来，瞥了一眼许三元，又瞥了一眼三只坐在一起的狗。
“？”
没说话，但许三元真就看懂了这只眼睛表达的意思：疑惑——纯粹的疑惑。
许三元下意识甩了段神识过去：
“你在疑惑什么？”
“你怎么还没把这仨傻缺宰了？”
“怎么看出来的？”
眼睛闭上，消失在天花板之间。
一股微风从上而下，吹拂着许三元的面庞。
有点温暖，芬芳且清新。好像在春日花圃之间的凉亭小憩，他几乎觉得这像是一种享受。
这个房间里的其他生物，在“微风”中全都被压碎成了浆糊。五颜六色互相混合，和小学生的颜料盘没什么区别。
墙壁崩塌解体，显露出了真实的模样。
这只是一只手掌。攥起后就是一间几百平米的房间，它的主人体积大的夸张，几乎就是一座移动的摩天大楼。
“这还用看出来？我再不代劳，手就没了！”
手掌挪到地面，许三元顺势跨步走下了边缘。这只巨大的恶魔身形也跟着一块缩小，直到和许三元相当。
人形，男性，区别在于它没有面容，五官白板一块。右手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本书，装的倒像是知识分子那么回事。
听到这话，许三元尴尬地收起了金伦加刻印的效果。
这玩意对恶魔好像不是很友善啊。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本次「地狱之歌无限集团」入职考核负责人，但他林。”
对面的家伙完全没反应。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但他林。你可有问题要问？”
这个外观完全就是人类模样，但自己完全看不透的家伙，依旧熟视无睹他的自我介绍。
他是谁？他是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之一！虽然排名相对低了那么一点点，但多少也是地狱人上人！这老魔神的爷就是爷！臭外地来的不知道什么品种的魔鬼，来我们这要饭来了，还敢发愣！
。。。。。。
【这地方连不上网啊！我去哪给你查它名字的意思？我给你户口查了行吗？】
“这你特么就想开我户了？让你翻个某度至于吗？”
【没网啊！资料库里也没这种东西啊。】
“废物。”
【呵呵。】
许三元完全走神，试图联合助手开了对面这个无脸人的户口，但由于断网，不得已作罢。
回过神来发现对面在反复询问的许三元突然发现，这个叫但他林的家伙变成了自己的模样。【义眼盯真】一激灵，又窜出来一条信息：
【所罗门王七十二柱魔神中排第七十一位的魔神】
“噗嗤。”
笑嘻了，倒数第二是吧。
这下知道谁的排名低了。
“没什么，你刚刚说啥？”
但他林面色扭曲，还是接着说了下去：“我说，我是但他林，你可有问题要问？”
“哦哦，你就是「地狱之歌无限集团」负责拉人头的，对吧？”
“这是重点？我说，我是但他林！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明白了，你继续说。”
“我是入职考核负责人！是你的顶头上司！你未来能不能拿到那笔灵魂得看我脸色！懂了吗！”
许三元低头强忍笑容，但有点没绷住，嘴角在抽搐没停过。
“你在笑什么？”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情？？？”
考虑到自己探知思想的权能在这个家伙面前难以生效，但他林忍了再忍，没有发作。
“我抽卡十连双黄了。”
【对对对——哈哈哈哈哈哈哈！】
助手在模拟世界猖狂的大笑。
“我再重申一遍。我没在开玩笑！我，七十二柱魔神之一！你放尊重点！”
“啊对对对。尊重，我包尊重你的，第七十一位嘛。”
但他林猛一甩手上的书本，作势欲将其拍在许三元头上。
“你个该死的混蛋就不能不提这个。。。。。。？”
某个领域的展开强行打断了它的话语和动作。
许三元其实并不只是在笑它那倒数第二的排名。
如果这种货色都能排在七十二柱魔神之列，那副本的难度就相当轻松了。
工作难度大减，许三元开心的不得了。
“我们言归正传。那个，你刚才说的这个考核，好办吗？”
“它不是好不好办的问题！它真的是那种，那种很少见的那种。。。。。。简而言之，对你们这种新人肯定是有难度的任务！我们集团的所有的考核都是基于实际工作开展的。。。。。。”
前倨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许三元是真没忍住，这货变脸的本事真就和奥楚蔑洛夫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别笑了！别笑了！你一直在笑，根本没停过！”
“但他林，我受过严格的训练，无论多好笑，我都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不如这样，我们抛掉那些毫无意义的矫揉造作，你直接告诉我，需要我干什么。时间，地点，角色，全都事无巨细的说一遍——一遍就好，只要一遍，懂了吗？”
黑雾里，但他林闻所未闻的巨大生物攥住了他的躯体。他可以探知任何人的隐私，得知所有人的思想，此时此刻却只能惊恐于自己的渺小。
在许三元面前，他的力量似乎全是虚假的幻想，几乎被彻底遗忘的恐惧都再次浮现。但他林发现自己就像一只柠檬，被按在砧板上，看着旁边火力全开的榨汁机俯首待毙。
黑雾和海面无异，永远不知道其下藏着多少怪物。冥冥之中，但他林感觉得到这一事实。
“您需要前往一个贪婪到极致的恶魔巢穴，收取它应当缴纳给集团的服务费。”
“细说。如果你有这个能力，那可以考虑用更生动形象的言语来叙述，别太冗杂即可。”
血红色的电弧在许三元指尖攒动，凝聚成一个硬币大小的球体，在但他林的脸旁晃悠来晃悠去。
“你明白我意思，对吧？”
“明白，明白！”
“嘻嘻，你最好明白。”
手指收回，许三元瞧了瞧这颗【并指如枪】制造的“糖豆”，发现它好像并没有那么容易处理。随便轰在地面或者建筑上有辱斯文，不妥不妥。
咔嚓。
但他林作为一个魔神，表情像是活见鬼的无助普通人一样。
它亲眼看着许三元像嗑瓜子一样给这玩意咽下去了。
那刚刚自己少了一半的耳朵算什么？凉拌猪耳吗？
“这只恶魔在一次战争借贷业务中，设套干掉了我们集团的十八只精锐军团，还把先前去收债的七位专员都干掉了，它的贪婪已经超过了集团对恶魔这一群体的宽限。不过，鉴于其表现出的强大能力和极度庞大的势力，集团并没有在业务紧急时期对其开刀的打算。
本来这个项目已经被划分为坏账，但上司不知道从哪得到了消息，或者说，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自信。
它力排众议，将该项目作为了招聘考核之一。这是地狱历史上最难的招聘考核，但它甚至也只是三个项目的开始，其后还有两项更夸张的考核。相对应的，奖励和待遇也刷新了历史记录。”
“哦，还能这样的？你们当时放款就不查基本信息的吗？”
“其实是查了的。”
说到这一点，但他林的外观再次变化，这回是一个陌生的面孔。面生六眼，肢体纤细，就是眼神里多少带着点由内而外的傲慢。
“这是上一任负责人。因为它自信和这只恶魔有交情，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打破合作关系。很显然，它猜错了，第一个负责的讨债人就是它自己。如果没算错，此时此刻其尸体已经变成了硫磺和熔岩，再次回到了地狱的生态循环之中。”
说完，但他林回到了无脸的状态。虽然没有五官，脸上除了惊恐，还有止不住的尴尬，俱是活灵活现，跨过了视觉的阻碍。
这傻缺，死了都能用自己的“一世英名”败坏公司声誉。
“这家伙实力如何？它手下有多少人？”
“实力超过绝大多数魔神，手下军团以百万计，不可力敌。”
从书中扯下一张纸，但他林恭恭敬敬递给许三元。
“您请看，这是它的具体资料。”
拽过但他林手上的书本重新夹进去，许三元一套豪华连招，顺手多掌握了一科邪门外语。
“等等，虫子？马蜂？怎么是这么个东西？”
那这笔业务，许三元就有点处理思路了。
“走！和我一起去收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