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部分人员手头有正在处理的事，白鲤庙所有职员悉数到场。
“我没法形容这种东西，从灵力学角度看，它无时无刻不处于不完全的静态燃烧之中，但理化性质上它稳定的简直像是惰性气体。”
阿通，白鲤庙驻地的侦查人员兼研究员，很快出具了一份初步检测报告，放在了会议室的幻灯片上。
“用小鼠实验的结果表示，被植入小鼠并没有明显的表现，只是耐力方面会有小幅度提升。也并不会出现记载中大幅缩短寿命的情况，甚至通过摄入更多的营养物质还能几乎抹平微小的副作用。如果这真是红尘灭烬，那单从实验表现看，这种红色的变种可以说是一次相对成功的尝试，它原本毁灭性的特质被严格的限制在了可控范围内，表现的简直像是一种普通兴奋剂。”
结果到这，听起来还算乐观，但阿通的眉头一直紧拧。
“但如果考虑到鉴定类的法术的识别结果，以上的内容就会被完全推翻——所有的低阶鉴定类法术只会让小鼠出现焦虑现象，但涉及到因果性质的鉴定术都会导致被植入小鼠的身体结构被严重破坏，直到同化成该物质。这个性价比低的像是给二手破烂自行车加上一套光学迷彩。”
“也就是说，虽然表面上这东西的后果看起来不严重，但捣鼓出这东西的人宁可搭进去成本远超它本身的隐藏机制，去避过检查？”
这东西如果只有以上第一部分的效果，那在第七道这最多算管控物品，拿这玩意忽悠忽悠普通人最多罚点款拘几天留。甚至如果真能把这种废料转化出可用价值，第七道还得给发个专利证书。
但加上后面的效果，这不是摆明了有问题吗？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搞不懂它到底有什么没表现出来的效果。局长，上面怎么说啊？这事真得找人帮忙。”
会议室里五十来双眼睛盯着张贺岩。
“上面非常重视，意思是直接从总部调人，这方面我们不用担心。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做好前期排查工作，这里有一些初步的调查资料和想法，我们先看看吧。”
屏幕切到下一页：黑车司机的个人资料。很普通的惯犯一名，平时装作出租车正常跑，遇到怕麻烦的外地游客就动点歪脑筋小宰一笔，怎么看他都不是能接触到修仙界的产物的样子。被标红的地方有两处：一个是天河市机场规模不小，有很多国际航班，不排除外部势力作祟的可能。一个是大概一个月前，他有过一次就医记录，显示他有较为严重的腰椎疾病，平时需要服用止痛药物来维持正常驾驶。
“如果是冲着显性的效果去，那他的动机八成就是抑制腰椎疼。他这一个月的接触对象初步排查工作就拜托各位了。李响，你带着两位实习专员去进行非内部修士的通知工作。除了机场，高铁站等特殊区域，全部批准使用普通的范围侦查类法术。周边的其余各驻地也会同步展开自查工作，散会！”
对应的文件已经发到手机上，实话说，通知登记在册的其他修士这活是最轻松的，也是最不容易出意外的，李响很满意。而这个工作是许三元和风星子都还算了解的，他俩也很满意。
不过。。。。。。
“这登记率只有百分之七十多是不是太低了点？”
看着这份名册扉页上的总结，风星子露出了“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
知道沿海工作开展困难，但实在是没想到这么困难。
“啊，这个原因比较复杂，总而言之，先出发吧，我们边工作边讲。”或许是已经习惯了，李响对此毫无尴尬。
这次李响倒是没开那辆轻型客车，核载更多的它已经被其他分组征用了。他们三选了一辆老古董级别的白色大众轿车，当然，依旧是白鲤庙的涂装。
随着资料被发到手上的还有一些证件，都是“真的假证”的类型，网上可以查到信息，但实际上这班他们仨一天没上过。主要用来规避一些麻烦。
就比如进出部分高档小区。
现在这年月，修士也不兴往深山老林钻了。三境内的修士依旧属于人的范畴，吃饭睡觉少不了。现代城市中，生活物资购买方便，交通便利，赚钱也容易些，如果需要隐私和清净，找个高档小区，做好隔音措施即可。
修士们往往不差钱，说极端点，哪怕是去搬砖，修士的体魄也能轻轻松松甩普通人十几条街。在城内居住的修士自然不在少数。
“你好，有关部门，方便开一下门吗？”
门没开。
“怎么说？接下来是等会再敲门还是直接破门逮人？”
“按照我的经验，应该是直接逮人了，明明知道是“第七道”的人，有人在家还不开门，我们有关部门的威严何在？”
“那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先让我诈他一回。。。。。。”
“停停停，你们在扯什么玩意？我们是特么官方修士管理部门，讲规章制度的！不是隔壁棒子的空输部队！”
被制止大声窃窃私语的许三元和风星子抬起头看着李响，似乎觉得这种情况很出乎意料。
？你们之前实习学的是什么内容啊？不会直接抄刀子砍人吧？
“别这么极端，两位。这种情况我们一般是直接用传音术进行通知，确认他听到后就没事了。”
说罢，李响亲手演示了一遍——直接把通知内容用法术传递给了屋内的修士，在得到同样直接的应答之后，这事就结束了。
“完了？就这样？”
“就这样咯，他又没跑又没打断传音术，真不至于那么极端。”
风星子挠了挠头，这沿海地区的管理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我在内地实习的时候，一般流程都是开门进去问好，然后坐下边喝茶边谈那样。一般还给送点礼品。如果修行明知道是第七道还不开门，那八成就有鬼了。”
“情况不一样啊，沿海地区的第七道和散修之间的关系可谈不上融洽，如果你的仇人莫名其妙请你出去吃饭，你能有好脸色？能开口骂几句都算看得起你了。”
“这么严重？为啥啊？”
这里的事结束，三人回到车上，李响才继续开口。
“几百年前有过一次集中清扫行动。那时候散修和一些门派搞事搞的太过，可以说已经是无法无天了。什么走私，人口交易，非法操控市场谋利啥的，都有人干。那年头第七道基本上是把这群不安分的主全宰完了，活下来的那些也谈不上多干净，罪不至死而已，自然少不了掉层皮。这群人和他们的后辈能给我们好脸色，那才是见鬼了。”
就像刚刚屋里那老头，家里长辈不干净的生意被治了，自己来快钱的方式没了，哪来的胆子面对“有关部门”？
这话李响没说，家丑不可外扬，能把大致原因给许三元和风星子这俩实习生讲讲，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风星子“看的”一清二楚，不过她也很懂，一句话没多说，只是在手机上打字给许三元叮嘱了一下别乱说话。
接下来，今天还有大约三十多处城内的在册修士要拜访通知。工作量不大，但耗时不算少。
。。。。。。
一天的实习下来，许三元也是大概明白了第七道平时都在干什么。
“这不就是当爹又当妈？”
“你要是这么说也没错。”
第七道的基层职员里，集体宿舍并不多见，往往是各回各家，清闲地区的职员平时还都有自己的工作。许三元他俩也就被安排在了一处经过改造的闲置公寓内，刚好和李响他家不远。
厨房是公共区域，二人很有默契的一左一右，以自己房间的方向坐在餐桌前，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平时没有什么大事，全是鸡毛蒜皮，下三境的修士甚至有很多都不知道‘修仙’的概念，还需要第七道去引导，可不就是又当爹又当妈？”
“话说这次从总部调人，来的是谁？”
随手撕开一袋干脆面，递给了许三元，风星子没说话。
我知道个蛋，总部？第七道有个锤子总部！从总部调人的意思就是从仙界叫人！来的都是七境起步的大佬！
“慎言。”
“懂了。”
这意思就是吃你的干脆面去，这问题尽量别问，容易出事。
“话说，你有看到什么信息没？”
犹豫了一会，保险起见，风星子问出了这个问题。
“没，右眼读到的信息都很正常。你怎么说？”
“也很正常。不过，怎么说呢？”
风星子想到自己读心的结果，也是符合这些人的外在表现。
但有那么一条不太一样：不论这些人看着是厌恶，畏惧还是友善，不在乎，她都能从这些人的内心读到一丝急切。就好像放学时没仔细看老师布置作业的学生，返校前明明非常确定自己写完了布置的任务，心底却不由自主的因为潜意识的不安而急切。
这群散修，他们是为什么急切？
这一丝一缕的急切太过渺小，风星子也读不出来这些他们自己都记不清的事。
“嘶，你要这么说，那明天我们多少留点心。”
许三元可不相信什么巧合，凡事早做准备总比赤手空拳强。
“要不我给李响专员发条消息？”
“也行，别说这是我读心读出来的就无所谓。”
另一边的李响看着这条信息，倒是诧异的搓了搓刚刮过胡须的下巴。
“这俩实习生可以啊，女的是老资历不说，男的第一次实习就不像是读死书的呆子，还知道分析总结。”
————————————
翌日。
“你俩状态如何？”
“没问题。”
“那就出发，继续工作。”
依旧是昨天那套流程。今天上午去的是城区最后几个地点，下午得跑离市区最近的两个县城。
今天是许三元开车，李响坐在副驾驶指路。
“我看看啊，下一户是，，，，，闫宇通，西三环前进路天宜小区，走吧。”
“好。”
这是今天早上最后一户，完事就该去吃顿饭了。
闫这个姓氏，倒是没那么多见。许三元想起来自己一个大学同学，也是这个姓氏，emmm，好像也是南方沿海的？
下意识掏出手机瞥了一眼绿信。
“备注：闫墨 地区：天河”
卧槽？？？不能吧？？？
“这一户情况比较特殊嗷，一家五口人，只有一个是修士，其他四个，分别是他老丈人、妻子、女儿、儿子。待会注意啥话该说啥话不该说嗷！我们先探探口风，看他家人知不知道修仙界的事情。如果不知道，那咱把消息传达到了就走，别给人家添麻烦。”
李响在册子里这一户旁着重画了个圈。这种情况确实少见，修士大多比较孤僻，愿意和普通人成家的不多，普通人的生老病死就是一道过不去的天堑。不过别人要是遇到真爱了自己乐意，那又有什么好说的呢？只能祝他们幸福咯。
许三元开始不安了起来。这要真这么巧，那自己待会怎么开口？
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好像闫墨还真说过她有个上初中的弟弟来着？那现在应该是高中了吧？
我靠，还有这种事的吗？
风星子坐在后排已经笑嘻了，还有这种乐子可以看的。
几分钟后，李响敲响了闫宇通家的门。用的是闫宇通所在工作单位上级公司的名义。
“来了来了。”
这声音，许三元一听就知道要遭。
“请进吧，不用换鞋。”
来开门的是个年轻女孩。毕业有三四年了，她发型都没变过，还是普普通通的单马尾。因为眼睛特别好看，许三元对她的印象才深了些。
说不用换鞋的声音是个中年男性的声音，看样子就是闫宇通了。
不过为什么感觉有点中气不足？修士也会中年发福肾虚吗？
“你好你好。”
风星子满脸微笑的看着闫墨，礼貌性的握了握手。
闫墨看着她这张几乎完美的脸和出尘的气质，隐隐约约有点小动物的畏缩感，在风星子看来还怪有意思的。
一进门，风星子随即转过头来死死盯着门外侧过身体、犹豫不决的许三元，心里疯狂呐喊着“我要吃瓜我要吃瓜”。同时拼命绷住脸上即将失控的公式化微笑。
“快进来吧，不麻烦的。。。。欸？？？你是？许三元？？？”
“啊，是我，好久不见哈老同学。”
要不我现在直接装作突发性肌无力，失足从六楼滚落到一楼，然后无缝衔接住院吧。
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