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方大同正带领临时组织的上万人,对那些没死的流民进行救援。
大部分流民逃向远方,剩下的人已经不足十万。
原本王长乐预估的死亡人数应该在十来万,可当尘埃落定,死亡人数远远不止这些!
他还是小看了踩踏事故的威力,特别是这些人在看不见的情况下!
城墙底下的人死了一层又一层,尸体的高度足足堆积了大半个城墙的高度。
而那些没死的幸运儿站在堆积的尸山上,他们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脸上只有恐惧和无助!
那些被他们踩在脚底下的人,很多还没有死去,不过却被死死挤压在一起,根本无法分开!
这也是让王长乐最头疼的事情,好在有秀云在,她已经开始从城墙的一头开始救人。
而此时,王长乐已经站在那辆巨大的马车上。
掀开车帘,饶是他今天已经见惯了大场面的他,里面的景象依然让他皱起眉头。
车厢的地板上是一层干涸的血液,两颗人头就在车厢的正中间,门口还有一个人少了半边脑袋。
最恐怖的是躺在地下的那个人,那人肚皮大开,肠子流了一地!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倚靠榻上,双眼无神的看向车顶。
这人脸色苍白的可怕,在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恐怖的伤口。
随着他的呼吸,那道口子开开合合,不时有少量的鲜血从里面流出。
王长乐把堵在门口的两具尸体移走,这才钻进车厢。
好不容易找到个能够下脚的地方,他站在那里看着那个还有一丝呼吸的男人!
“你就是炎王?”王长乐开口问道。
其实他在看见这人的那一刻,已经确定眼前的男人就是炎王。
双眼无神的炎王终于不再看向车顶,他直勾勾的看向王长乐,眼里流露出一丝讶异!
他没想到这天明商行的人竟然如此年轻,而且并不像一个商人,更像一个富家公子哥!
“听说你们天明商行有取之不尽的粮食?”炎王并没有回答王长乐的问题,而是开口问道。
王长乐很是诧异,不知道这个枭雄为何会问这个问题。
不过他还是如实回答道:“不错,也可以这么说。”
听到王长乐肯定的答复,炎王眼里终于有了一丝神采。
“听说你的粮食只卖二十文一斗?”
“没错!”
“以后会不会涨价?”
“不会。”
“你们的粮食,够不够两百万人吃上半年?”
炎王神色复杂的看向王长乐,那表情似乎想要王长乐点头又想让他不要点头。
王长乐现在很纳闷,明明应该是他来问炎王一些问题,可现在却一直是他来提问。
“我手里的的粮食很多,只要有钱,我能把整个武陵县城填满。”
王长乐语出惊人。
“我是一个商人,而且是一个有原则的商人。”
听到王长乐的话,炎王呼出一口长气。
脸上流露出一丝释然,之后便是无尽的悔恨。
王长乐看着他的表情,心里的疑问愈加浓烈。
“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怕我解决不了剩下流民的生存问题?”王长乐奇怪的问道。
“不知道,你有没时间听我讲一个故事?”炎王仍然没有回答王长乐的问题。
“你说,不过我的时间有限。”
王长乐其实并不是没时间,而是这里的血腥味混合着汗臭太过浓烈。
……
村子里真的的很穷,交完赋税后,乡亲们剩余的粮食便只能勉强饿不死。
可天公不作美,去年开始又遇到如此严重的大旱!
收税的公差来后,我替百姓们求情,想要让他们缓上一年,等到第二年风调雨顺之后把今年的补上。
可那些人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
那天,村里的粮食被他们搜刮一空!
我就去县衙里求情,可县老爷根本不肯见我。
一个小小的村长,哪里有资格和那些大人物见上一面。
那天,我趁着县老爷外出,拦在他的轿子前。
还没等我说话,一个侍卫便一拳打在我的眼上,从那以后我就剩下一只眼睛!
之后我在床上躺了半个月,那半个月里,我一直高烧不退。
家人为了救我花光了所有积蓄,就在我的妻子想要放弃的时候,我竟然突然好转起来!
也是我命不该绝,就在最后一天,我在浑浑噩噩之中竟然遇到一个神仙!
我对天发誓,那真的是一个神仙!
那天他就这样凭空出现在我的床前,告诉我一件事情!
他说干旱还要持续九个月,而剩下的粮食只能让一部分百姓活下去!
我请求他救救我们,可他却说凡人的事情,仙界的人不可插手!
哈哈哈,他竟然说自己不能插手?
可他为何要告诉我这件事情!
我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又能有什么办法解决!
在我遇到神仙的第二天我就能下床,而且我的身体竟然变得比以前还要强壮!
这让我坚信,那天我遇到的一定是真正的神仙!
不然我的身体为何会突然好转,而且变得比以前更加强壮!
自那以后我每天都在想,神仙和我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这期间老百姓只能去地里挖野菜,吃草根。
可大旱让野菜都长不出来,百姓们为了一口吃的已经把整个世界翻了个底朝天。
如此三个月后,地里能吃的东西已经被搜刮一空,就连树皮都被饥饿的村民啃食干净!
每天都有人被活活饿死,而那些没死的人看见啥都想去啃上几口!
那天,我去远处寻找食物,一天下来也只不过找到两棵野菜,和一些嫩一点的树皮。
当我回到家已经是第二天一早,那天大门紧闭房子里静悄悄的。
当我走进去的时候,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然后我看见妻子趴在床前,而我的孩子正坐在床头拨弄着他娘亲的头发。
而我孩子的嘴边,满是猩红的血液!
而另一个房间里,我那卧床多年的父亲正在无声的哭泣!
在他的床头,是一碗已经凝固的血液!
那天我疯了,我拿着柴刀走向我的孩子还有我那年迈的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