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厂子？”
黄行意一愣，眼睛瞬间睁大。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陶秀娟。
孟亮皱起眉头，很是不解。
“可遂城的单子不是越接越多吗？最近还在谈两个大客户，怎么突然要卖？”
“遂城是好些了，可其他地方一个订单都没有。”
陶秀娟叹了口气。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眼神黯淡。
“现在厂里除了你们那边的活儿，其他车间基本都在停工。机器停着，电费照交，工人工资拖不起，人心也散了。”
又低声补充道：“昨天我已经把工资结了，该走的都走了。接下来，我就想把厂子处理掉，能回一点本钱是一点。”
“那……您的服装品牌呢？”
孟亮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吹散。
“唉，也是，牌子早就砸了。”
“阿姨，那您之后有什么打算？”
黄行意目光扫过厂房。
她压低了声音，“这厂里机器都还干净吧？没拿去抵押贷款什么的？”
“没有。”
陶秀娟缓缓摇头。
她目光平静，“地皮、房产、设备手续全都在，一样没动。只要找到买家，手续齐全，卖的话只是时间问题。”
黄行意听完，随即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孟亮。
孟亮咬了咬嘴唇，但最终下定了决心。
他把黄行意带到一处安静地方，小声说：“黄行意，我有个想法，你想不想听听？”
“你说。”
黄行意安静地看着他。
“我打算把陶阿姨的厂子买下来。”
孟亮握着黄行意的手，透着一股坚定。
他语气认真，“那厂子规模不大，咱们手里的钱凑一凑，应该差不多。不够的话，还能去银行贷款。另外，咱们可以注册个新牌子做服装。等纺织厂那两个铺面交房、付完款，咱们就能直接把货发到店里去卖，还能供应给周边的摊位，走量起步。”
“想法是挺好。”
黄行意眉头拧起，眼中闪过一丝思虑。
十几万的贷款，应该能办下来的。
可眼下还有一个现实的问题……
她抬手扶了扶额头。
“可我才刚起步，只做些小生意，管工厂这种事，我一点经验都没有。生产流程、人员管理、成本核算……这些我连门都没摸着。”
“哎呀，不是还有陈知遥嘛！”
孟亮握紧她的手，声音带着鼓励和笃定。
“她可是正经的纺织行业出身，技术、管理、市场都懂。别担心，肯定行的。有我们在，互相搭把手，出不了事。”
“也是。”
黄行意眉头渐渐舒展。
她最终点了点头，“那就按你说的办吧。咱们试试看。”
回到房间。
俩人郑重其事地向陶秀娟提出了收购厂子的事。
陶秀娟先是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们要收购？能行吗？开厂可不是摆地摊，要操心的事多着呢——原材料采购、订单排期、工人工资、设备维护、税务申报……哪一样都不简单。而且，前期投入不小，后续经营也得有持续的资金支持。”
她知道孟亮和黄行意最近生意做得红火。
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犯嘀咕。
“所以我们才来找您帮忙。”
黄行意目光真诚而坚定。
“厂子我们来接手，品牌我自己去注册，名字、设计、定位都由我们负责。您呢，只需要出出主意，继续当厂长，带我们一把。只要有您在，我们心里就有底。”
她语气里只有坦诚与恳切。
请陈知遥指导当然也可以。
可他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各种事情一大堆。
她心里明白这些，也体谅他的处境。
能不靠他的，她便尽量不去打扰他。
所以，陶秀娟的角色就显得格外重要。
她有一套成熟的办法。
只是从原来的老板，变成了普通员工。
听完孟亮和黄行意两人的话，陶秀娟开始是迟疑的。
但看到这样一个机会时，内心既意外，又感动。
“让我再好好想想吧。”
她最终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从陶秀娟那儿出来。
孟亮和黄行意脸色都有些沉重。
黄行意心里对贷款的事一直放不下。
于是她决定，去趟银行，亲自问清楚。
直到弄明白了哪些资产可以作为抵押物。
评估流程怎么走，还款周期有哪些选择，她才松了口气。
黄行意走出银行大门，眼神比来时坚定了几分。
她和孟亮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的目光中读到了一种默契。
她们决定先去孟亮家商量一下具体的计划。
看看如何把接下来的每一步走得更稳。
两人刚走到楼下，就看见隗晓莲搓洗着衣服。
“回来啦？”
她听见脚步声，朝她们挥了挥手。
从医院出来后，隗晓莲一直没联系上家人。
身份证和手机也都遗失了，根本找不到回家的路。
黄行意和孟亮见她孤苦无依，便先把她接来安顿下来。
黄行意家地方小，实在腾不出多余的空间。
孟亮便主动提出，让她先住自己家里。
没想到这一住，竟已经过去好些天了。
“你怎么跑楼下洗了？”
孟亮快步上前，顺手端起旁边的洗衣盆。
“家里不是有洗衣机吗？这些衣服放进去就行，何必自己动手。”
“哎，在家坐着也无聊。”
隗晓莲慢慢站起来，“就你哥一个人在家，我总不能整天闲着，又没什么事做。”
她笑着补充道：“下来洗洗衣服，还能和邻居说说话，日子也过得快些。”
“我哥这么早就回来了？”
孟亮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先上楼。
“走吧，先上去歇会儿。”
他又看着隗晓莲洗的那堆衣服。
“话说你也不用天天洗啊，我看你衣服才穿一天，怎么又拿出来搓？”
隗晓莲听了，只是冲他笑了笑。
那笑容却藏了些难以言说的情绪。
她其实是怕别人觉得她脏，怕被嫌弃。
毕竟这儿不是自己的家。
她只是一个暂住的过客。
每当夜深人静时，她总会不自觉想起那不堪的记忆。
她总觉得，只要别人靠近，就会闻到她身上那股来自过去的味道。
“对了，你爸妈那边联系上了吗？”
黄行意凑上前问，声音温和中带着关切。
她轻轻碰了碰隗晓莲的手背。
像是在提醒她：你还不是一个人。
“都这么多年没回家了，他们肯定特别想你。”
黄行意继续说道，语气里透着几分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