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连谢远兰都讲得这么明白了，你还心存幻想，不肯面对现实？”
紧接着，岳佳德又补充了一句更尖锐的话，“我说句更现实一点的看法，廖阿姨之所以不愿意让别人帮忙，甚至对律师也不开诚布公，很可能是因为事情背后的真相会对她非常不利，说不定，她真的是从高琳那里买了有毒染色剂！”
他的语调渐渐拔高，显得颇为得意，“要不然的话，她为什么一直回避问题呢？如果她是清白的，怎么会拒绝配合？”
电话这一头的岳亮听到这里，整个人呆住了。
他仍抓着电话筒没有松手，神情僵硬地站了几秒，目光怔怔地望着地板。
那一瞬间的表情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和方向。
随后，他才勉强抬眼，对着还在继续发表意见的父亲轻声问：“所以……照你的意思来看……”
他咬了咬嘴唇，努力稳住情绪，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我现在就没有办法救廖阿姨了吗？”
那边传来一阵轻微的电流噪音后，话筒里响起了一个温和、但却掩盖不了忧虑的声音。
“目前来看，平川染色剂工厂的各项检测数据结果都还没有确定，很多细节还需要进一步核实，我们还不能下定论。”
电话另一端的谢远兰低声说道，尽力让语气显得镇定且理智，以安抚电话这边陷入低谷的好友。
他耐心补充了一句，“你现在也不要太过焦虑，别太急于做决定，所有的事情都有进展的空间，我们应该再等一段时间，看后续的调查发展。”
“嗯……我知道了。”
短暂沉默之后，岳亮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应答，他的声音听起来疲惫至极，但至少还保持着冷静，虽然眼神依旧茫然无措，但已经尝试强迫自己去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他知道，这一切只是开始。
“可是廖阿姨她……”
岳亮这辈子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无助。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尖都微微发白，“我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说话呢？现在事情都发展到这一步了……”
谢远兰也跟着叹了一口气，缓缓将手机放回口袋中：“重点就在于她自己不愿说明真相。岳亮，如果她能信任律师、把事情解释清楚，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的语气虽然平静，但语速放缓，仿佛是在斟酌每一个字，“但如果她始终不说——哪怕我们再有办法、有再多关系、有再多时间，也无法改变现在的局面。除非真有人能走进她脑子里，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完这段话之后，谢远兰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放下手机时手指顿了一下，眼神里浮现出一种复杂的神色，像无奈、像失望，更像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坐在沙发上的方丽红、陈国维、黄行意和陈知遥几个人默默听完这一切，整个房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窗外阳光照进来，洒在茶几边缘上，却没有给这个气氛压抑的房间带来丝毫暖意。
黄行意有些不安地开口问：“云悠，知遥，能不能想办法再找一次廖阿姨谈谈？我总觉得她不是那种故意隐瞒的性格……或许，她心里有某种无法启齿的理由？”
她的眉头微蹙，目光坚定又带着担忧，“如果她真的愿意说出点什么来，我们就能从她那里找到突破口了。”
“实话说了吧，廖阿姨自己不配合。”
谢远兰将一只手塞进口袋里，脸上写满烦恼和疲惫，“我们就算动用再多资源、安排见上十次面，也没有任何意义。”
她低头想了几秒钟，语气中带着一丝急躁和烦躁：“我真的搞不懂，廖阿姨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抬头看向众人，眼中透出一股无措的情绪，“明明高琳是她认识的人，要是真是无意间用了那些毒染色剂，直接承认不行吗？”
“这样不仅不会被判刑太重，反而还有从轻处理的可能性啊！”
她的声音逐渐拔高，然后轻轻叹了口气，“但现在这种沉默……真的很让人头疼。”
“再见一面吧。”
黄行意皱起眉头，语气坚定，“云悠，知遥，你们一定有办法让我和她见上一面。”
她的视线依次扫过两人的脸庞，声音虽低却充满信心：“我相信只要再见到她一次，我一定能让她开口说出真相。因为我相信一个人不可能一直封闭着内心不说话，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
陈知遥和谢远兰虽然觉得有点麻烦，而且也不知道这次会面是否真的有效果，但一想到黄行意和岳亮关系不错，再加上她是出于善意和真诚想帮朋友渡过难关，两人便没有拒绝。
他们对视一眼，点头应了下来：“那就试一次吧。”
和在龙兴街派出所不一样的是，这里的情况显然复杂得多。
陈知遥在这里的看守所认识的人要多得多，所以即便戴厂长那边暂时没什么进展也不要紧。
等廖阿姨被转到这边的看守所之后，他立刻就找到了几个熟人，利用自己过去积累下来的一些人脉资源和私交情面，想办法安排了一次让黄行意和岳亮进入看守所与廖阿姨的第二次见面。
几天后，当他们顺利通过检查、走入戒备森严的大门之后，内心的压抑感也随之而来。
在看守所里面，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沉重的铁门发出哐当一声声响，仿佛宣告了所有人身自由的彻底失去。
四周高墙林立，窗户小得几乎看不见外面的世界，而每个走廊尽头，都有穿着制服的警察来回巡视。
这里的一切仿佛都在无声地告诉每一个人——法律的惩罚已经悄然开始执行，只是它将以哪种方式收场，仍无人可知。
负责管理廖秀娟的那个警察，神情严肃地对黄行意和岳亮说道：“最近上级单位查得非常严格，这位廖秀娟按照规定来说是不允许会面的。所以麻烦你们两位一下，尽量把话说得简洁一点，别耽误太长时间！”
紧接着，他一边说着，一边接过陈知遥递过来的一根香烟，熟练地夹在手指之间，然后拉上站在一旁的谢远兰两人一起走出了会谈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