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滩的霓虹熄灭第七日,林惊鸿在巷口支起阳春面摊。苏云波踩着人字拖搬运煤气罐,阿玛尼西装改成的围裙沾满猪油星子,腕间翡翠镯撞在铁锅边沿,发出市井的铿锵。
\"三两葱花不要蒜。\"熟客敲着豁口瓷碗,\"多加勺辣子。\"
林惊鸿的竹筷挑起银丝面,蒸汽模糊了苏云波脖颈的弹痕。他弯腰添柴时,后腰的刀疤从破洞t恤露出,惹得隔壁馄饨摊的寡妇红了脸。
梅雨季的闷热凝在塑料棚顶。苏云波拧开锈蚀的水龙头,忽然将林惊鸿抵在泛潮的砖墙:\"税务局的人盯了三天,该收摊了。\"
\"怕他们查不到洗钱证据?\"她舀起滚烫的面汤浇在他脚边,\"毕竟苏氏最后三百万,都赔给被强拆的棚户区了。\"
油污的收音机突然播报新闻:\"原万晟集团涉嫌跨境...\"话音未落,苏云波扯断天线,滋啦电流声里,他咬住她耳垂:\"今晚搬去闸北,我在桥洞存了...\"
\"存着大二送我的银镯子?\"林惊鸿的指甲陷进他肋下旧伤,\"早当给典当行换面钱了。\"
子夜的板车碾过青石板。林惊鸿数着皱巴巴的零钱,苏云波忽然攥住她手腕:\"翡翠镯当了吧。\"
\"老爷子说这是...\"
\"说能测谎?\"他忽然含住镯子,齿痕印在冰种翡翠上,\"现在我心跳多少?\"
桥洞的积水倒映着月光。林惊鸿蜷在纸箱堆里,苏云波用体温烘干她湿透的衬衫。流浪猫叼走半根火腿肠时,他忽然说:\"典当行那银镯...\"
\"内圈刻着求婚词?\"她翻身压住他,\"大四平安夜喝醉时,你念叨了一整晚。\"
晨雾漫过垃圾站的酸臭。林惊鸿的竹筐撞翻馊水桶,苏云波徒手捞起漂浮的翡翠镯。脓水渗入他掌心的枪茧,她突然将人推进污水沟:\"疯了吗!\"
\"比不过你十八岁偷公章疯。\"他抹去脸上的秽物,\"更比不过现在...\"
破晓的警笛刺穿喧嚣。税务局的制服堵住巷口:\"林小姐,请解释面摊每日两千现金流水。\"
苏云波掀翻滚沸的面锅,热汤泼在稽查员的皮鞋上:\"这是夫妻共同财产。\"他扯开衣领露出心口弹痕,\"要查,先查这颗子弹的税单。\"
闸北桥洞的野草漫过膝盖。林惊鸿点燃积灰的煤油灯,火苗舔舐着苏云波藏起的铁盒。褪色的银镯滚落脚边,内圈\"结发同枕席\"的刻痕清晰如昨。
\"大二勤工俭学的钱...\"他忽然单膝跪进泥泞,\"换了这镯子和...\"
桥洞深处传来铁链拖拽声。林惊鸿的陶瓷刀劈开黑暗,刀尖抵住来人的喉结——竟是当年被她送进监狱的财务总监,此刻正举着半本泛黄的账簿。
\"苏明城留的后手?\"她碾碎蟑螂的尸体。
\"不。\"苏云波划亮火柴,\"是老爷子为你准备的嫁妆。\"
火光照亮账簿末页的遗嘱。林惊鸿的眼泪砸在\"赠予儿媳\"的墨迹上,晕染开二十年前的阴谋——老爷子早知她是卧底,三千万的窟窿是为替儿子赎罪。
\"现在跑还来得及。\"苏云波将银镯套上她脚踝,\"瑞士银行的保险箱...\"
\"存着阳春面秘方?\"她扯断桥洞的蛛网,\"不如留着买婚书。\"
晨光穿透污水管的裂缝,林惊鸿在稽查令上按下指印。苏云波突然撕碎文书,纸屑纷飞中,他吻住她沾着葱香的唇:\"去自首前,先把昨天的面钱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