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身不由己,可陈纫香确实又比其他学戏的多了些运气。
所以不管吃多少苦受多少打骂,他对舅舅始终言听计从,包括让他全国连轴转的跑着赚钱。
现在他越发感激舅舅,至少这次来上海赚钱让他遇见了她。
陈纫香的自尊不许他成为他人的玩物,但若是和她在一起的唯一办法是放下身段,他愿意一试。
“一起去吃个饭?”南蔷挑眉,“我家小朋友说错了话,当作赔罪。”
“我晚上还要上台。”
陆依萍猛地抬头,第一次看她小姨奶主动邀约就很令人惊讶了,这人居然要拒绝,一下子震惊的张开了嘴巴!
陈纫香太紧张了,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挺让人误会的,双手不自觉的握住了西服裤的裤线,“戏院旁边那家西餐厅行吗?我上台前不能吃太多,会唱不出来,只喝杯高馡可以吗?”
“既然要上台,那改天再说吧!”
陈纫香语速快,他说完南蔷也说完了,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又一起结束,若非台上二胡铮铮,这般鸡同鸭讲似的交谈,实在是令人尴尬。
陈纫香呆若木鸡,他不是想拒绝呀!
南蔷扑哧乐了。
陈纫香的表情直白到不用说什么,便能让人看个分明。
他要去吃饭!
他想去吃饭!
他太想了!
……
夜晚是成年人的时间,并不属于陆依萍这个小朋友。
感觉自己从十六岁瞬间变成六岁的陆依萍瞅了瞅抿唇勾笑,笑容明明很腼腆,但任谁都能看出喜不自胜的陈老板,又瞅了瞅把新款手包丢给对方拿的小姨奶。
行吧,自己成了多余的那一个,毕竟连拿手包的权利都被野男人剥夺了。
陆依萍嘟着嘴巴跟着司机回家了,一路上她都冲动的想去陆府把小姨奶去约会的事情告诉陆振华,后来一想她小姨奶天不怕地不怕,才不怵那黑豹子呢!
就……更羡慕了!
陈纫香不怎么喝高馡的,可他听说上海非常流行,陆小姐是大家族女孩,一定没少接触。
坐在西餐厅,陈纫香表现的自在极了,若是连这点观察和模仿能力都没有,他也就别在达官贵人身旁周旋了。
点了杯拿铁,他端起小小的茶杯抿了一口,压下痛苦表情,淡定的放下杯子,这玩意比浓茶还苦。
南蔷也浅抿了一口,如今奶制品产业不发达,几乎达不到醇香的口感,所以西餐厅的拿铁偏苦一些,想要化解那种苦涩,只能加糖。
登台前陈纫香不会喝甜的,会杀嗓子,嘴巴里的苦涩却一直未能消散,直到两人从西餐厅出来,走向戏院后面的小巷。
一杯高馡的时间好短暂呀!
尽管他并没有喝光它。
“怎么了,嘴巴还苦呢?”
南蔷停下脚步问。
两人在餐厅时聊得不多,陈纫香全程捧着杯子冲她傻笑。
“是有一些。”陈纫香不想在南蔷面前说谎,特别不好意思的解释:“我会去适应它的。”
南蔷笑而不语。
她身后的墙壁上贴着一张等身海报,灯箱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陈纫香根本看不到那位姿势妖娆的摩登女郎,满心满眼都是面前的女孩子。
她没有做上海年轻女孩做的手推波浪发,浓密的长卷发随意的辫成一股,搭在肩头,美过夏季繁花烂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