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仙大道,血腥未散。金仙威压如寒霜覆盖,冻结了混乱,也冻结了人心。常冰文(金仙\/帝国御史)悬于半空,玄色官袍无风自动,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刃,扫过下方狼藉的战场。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两处:
1. 那辆伤痕累累却依旧华贵的“凤栖梧桐”婚车内,惊魂未定却强自镇定的东方明。
2. 婚车旁冰冷的青石地上,倒在血泊中、气息奄奄、肩胛处碗大创口仍在汩汩冒血的马双翼(凡人\/穿越者)。
恨意与杀意在常冰文胸中翻腾。马双翼!这个引发一切灾祸的源头!若非她叫破真名,自己何至于道心破碎、任务失败、受陛下斥责、沦落到在这广南州与这些蝼蚁纠缠?!现在,她竟还敢在自己眼皮底下“表演”舍身救人?博取同情?简直罪该万死!更何况,她身上还藏着那个关于“真名”的秘密!
常冰文的手指微微抬起,一点凝练到极致的金芒在指尖吞吐不定,带着灭绝生机的寒意,遥遥锁定了下方血泊中的马双翼。只需一瞬,这个烦人的“干扰”就将彻底化为飞灰!然后,她就能腾出手去追捕季军汉和冯中博那两只老鼠!
然而,就在她指尖金芒即将迸发的刹那——
“常御史,且慢!”
一道沉稳浑厚、如同洪钟大吕般的声音,骤然撕裂了凝固的空气,自天际传来!声音中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磅礴的金仙意志,虽不及常冰文巅峰时强横,却也厚重如山,沛然莫御!
轰!
一股同样浩瀚的金仙威压,如同无形的巨浪,自东方府邸方向汹涌而至,与常冰文的冰冷杀意轰然对撞!虽然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但整个升仙大道上空的空间都仿佛扭曲了一下,发出不堪重负的低沉嗡鸣!下方所有修士,无论敌我,皆感到神魂剧震,气血翻腾!
一道身影,如同缩地成寸,瞬间出现在常冰文对面百丈虚空。来人身材高大魁梧,面容刚毅,鬓角微霜,身着绣有金色夔龙纹的玄色锦袍,周身散发出如山岳般沉稳厚重的金仙气息。正是东方家当代擎天之柱,家主——**东方天宫(金仙初期)**!
东方天宫的目光首先扫过下方婚车,看到女儿东方明虽面色苍白却安然无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宽慰。随即,他的视线落在了车旁血泊中的马双翼身上,那恐怖的伤口和微弱的气息,让他这位见惯风浪的金仙也不由得眉头一拧。最后,他的目光才如同实质的磐石,沉稳而坚定地迎上了常冰文那双充满杀意的冰眸。
“东方家主?” 常冰文的声音冷得能冻结灵魂,指尖的金芒并未散去,“此乃本官缉拿之帝国重犯!阻挠公务,你想造反不成?” 她直接扣上大帽子,试图以帝国权柄压人。
“常御史言重了。” 东方天宫的声音不卑不亢,带着世家家主的底蕴与沉稳,“此女,于升仙大道之上,舍身挡下致命一击,救下小女东方明之性命,乃是我东方家上下之恩人!此恩,重于泰山!” 他话语铿锵,声震四方,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此言一出,下方所有东方家护卫、赶来的城防军、以及惊魂未定的人群,看向血泊中马双翼的眼神瞬间充满了震惊与敬意!舍身救下东方家主?这简直是泼天的恩情!
“恩人?” 常冰文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极其讽刺的弧度,“东方家主,莫要被此女表象所惑!她乃帝国通缉要犯!潜入广南,居心叵测!今日之举,焉知不是苦肉计?意在接近东方家,图谋不轨!” 她颠倒黑白,将马双翼的救人行为污蔑为阴谋。
“苦肉计?” 东方天宫目光如电,扫过马双翼那几乎致命的恐怖伤口,声音陡然转冷,“常御史!此女肩胛洞穿,伤及肺腑,生机微弱如风中残烛!若非身负异禀(他隐约感应到免疫残留的法则波动),早已当场毙命!天下间,岂有如此不惜性命的苦肉计?!”
他踏前一步,金仙初期的气势轰然爆发,虽不如常冰文凌厉,却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家族意志与浩然正气:“此女救下小女,乃在场所有人亲眼所见!此恩,我东方家认了!无论她之前是何身份,今日起,便是我东方家的贵客!谁敢动她,便是与我东方家为敌!与老夫为敌!”
“轰!” 东方天宫的话语如同惊雷,在所有人心中炸响!公然对抗帝国钦差御史!庇护帝国通缉要犯!这简直是将东方家置于烈火之上!但东方天宫那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态度,彰显了这位金仙家主的决心!为了报恩,他不惜与常冰文这位煞星御史硬撼!
常冰文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如同暴风雨前的乌云。眼中杀意几欲喷薄而出!区区一个金仙初期,一个地方豪强家主,竟敢如此顶撞于她!还公然庇护她要杀的人!这不仅是挑衅她的权威,更是对她金仙尊严的践踏!
“东方天宫!” 常冰文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蕴含着无尽的怒火,“你可知包庇帝国重犯,是何等罪名?!莫要以为你金仙修为,便能藐视帝国法度!”
“法度?” 东方天宫毫不退缩,针锋相对,“常御史口口声声法度!敢问,此女所犯何罪?可有陛下明旨?可有刑部海捕文书公示?仅凭御史一言,便要定人生死,形神俱灭?此等行事,又与那策划刺杀的宵小何异?!” 他直指要害!常冰文对马双翼三人的追杀,本就是动用私权,借帝国机器泄愤,并未走正规程序!
“你!” 常冰文被噎得一滞,眼中寒芒爆射!她确实没有正式的文书!因为她的“处置干净”是皇帝陛下的口谕!是见不得光的!东方天宫这是撕开了她的遮羞布!
两位金仙的威压在虚空中激烈碰撞,空间发出低沉的悲鸣,下方修为稍弱者已承受不住,纷纷跪倒。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金仙大战!
就在这时,婚车的门帘被猛地掀开。东方明在侍女搀扶下,踉跄却坚定地走了出来。她凤冠微斜,婚服染尘,但眼神却异常明亮锐利。她看都没看对峙的父亲和常冰文,径直走到血泊中的马双翼身边,毫不犹豫地蹲下身。
“快!取‘九转回天丹’!还有‘生肌续骨膏’!” 东方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迅速从自己储物戒指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几粒清香四溢的丹药,亲自捏开马双翼的嘴,小心翼翼地喂了进去。同时,她撕开马双翼肩部染血的破烂衣衫,露出那狰狞的创口,将一种碧绿色的膏药均匀涂抹上去。
丹药和药膏皆是东方家珍藏的顶级疗伤圣品,效果立竿见影。马双翼苍白如纸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血色,伤口处的流血迅速止住,甚至能看到粉嫩的新肉在缓慢生长!她的呼吸也平稳了许多,虽然依旧昏迷,但生机已不再如风中残烛。
做完这一切,东方明才站起身,昂首直面空中杀意沸腾的常冰文。她的声音清朗,带着新晋家主的锋芒与决绝:
“常御史!此女为我挡下致命一击,救我性命!此恩不报,我东方明枉为人!我东方家何以立足广南?!”
“无论她过往如何,今日起,她便是我的恩人,是我东方家的座上宾!”
“父亲!” 她转而看向东方天宫,语气斩钉截铁,“请以东方家名义,破格邀请这位恩人姑娘,参加我明日之婚礼!我要让全广南州的人都知道,我东方家,有恩必报!”
**破格邀请一个身份不明的重伤凡人,参加金仙家族与州牧联姻的盛大婚礼!** 这简直是石破天惊的决定!更是对常冰文赤裸裸的打脸和示威!
东方天宫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朗声道:“好!就依明儿所言!此恩,我东方家铭记于心!常御史!” 他再次看向脸色铁青、杀意几乎凝成实质的常冰文,“老夫知你职责所在。然此女重伤垂死,对帝国已无威胁。不若给老夫一个薄面,允她在东方府养伤,待伤势好转,再由御史衙门依律问询,如何?至于她的‘同伙’,常御史自可全力缉拿,我东方家绝不干涉!”
这番话,给常冰文递了一个台阶。表面上尊重了她的“职责”,实则将马双翼置于东方家的羽翼之下,还划清了与季军汉、冯中博的界限。
常冰文悬在空中,玄色官袍下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她死死盯着下方被东方明亲自救治、并被东方天宫以金仙意志庇护的马双翼,又看向态度强硬、寸步不让的东方天宫,以及周围无数道聚焦在她身上的目光(其中不乏州牧府派来的人)…
她明白,此刻若强行出手击杀马双翼,必将与东方家彻底撕破脸,甚至可能引发与州牧府的冲突!她虽不惧东方天宫,但此刻她重伤未愈,道心不稳,玄穹界濒临崩溃,强行与一个金仙初期开战,胜负难料,更会暴露自身虚弱!而且,皇帝陛下让她“坐镇广南”,首要任务是维稳,若因私怨引发地方豪强叛乱,后果不堪设想!
滔天的恨意与冰冷的理智在她心中疯狂撕扯。最终,帝国御史的职责和自身伤势的顾虑,压过了那刻骨的杀念。她不能在这里,在这个时间,与东方家全面开战!
“哼!” 常冰文重重地冷哼一声,如同惊雷炸响,震得所有人耳膜生疼。她缓缓收回了指尖的金芒,但那双眼眸中的冰寒与杀意,却更加深邃刺骨。
“东方家主,好自为之!” 她的声音如同万载玄冰,“此女身份敏感,牵涉帝国机密!若在你东方府出了任何差池,或是走漏了风声…休怪本官翻脸无情!东方家…担待不起!”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她不能明着杀,但警告东方家看管好马双翼,并且暗示马双翼知道她的秘密,若泄露,东方家也脱不了干系!
说完,她不再看东方天宫父女,冰冷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王家府邸方向(季军汉逃走之处)和城外(赵子阳遁逃方向),身影一晃,化作一道淡金流光,瞬间消失在天际!她要去追捕那两个逃脱的“干扰”!至于马双翼…暂时寄存在东方家!等她腾出手来,新仇旧恨,一并清算!
常冰文离去,那令人窒息的金仙威压也随之消散。所有人都长长松了一口气,如同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东方天宫降下身形,来到东方明身边,看着昏迷中的马双翼,眼神复杂。他挥手招来心腹:“将此恩人小心抬回府中‘静心苑’,用最好的药,派最得力的侍女照顾!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是!家主!” 心腹领命,小心翼翼地将马双翼抬起。
东方明看着被抬走的马双翼,低声道:“父亲,常冰文她…”
东方天宫摆了摆手,目光深邃:“此女身上有大秘密,常冰文对她杀意之盛,远超寻常。救她,是报恩,也是…一步险棋。” 他看了一眼女儿,“明日的婚礼,照常举行。此女若能醒来,便让她参加。常冰文越是想她死,我们越是要让她活,活得风光!这不仅是报恩,更是向所有人表明,我东方家,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女儿明白!” 东方明重重点头,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翌日,东方府邸张灯结彩,宾客如云。广南州牧亲临,州内大小官员、世家豪强、宗门代表齐聚一堂,气氛比昨日升仙大道更加隆重奢华。昨日刺杀的血腥阴影,似乎被刻意冲淡,但暗流涌动,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在府邸深处最雅致僻静的“静心苑”内,马双翼在一阵剧痛中悠悠转醒。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馨香的锦榻之上,肩部的伤口被妥善包扎,清凉的药力渗透,大大缓解了疼痛。房间内灵气氤氲,陈设古朴而华贵。两个身着素雅襦裙、气息温婉的侍女见她醒来,立刻恭敬上前。
“姑娘,您醒了?感觉如何?”
“这是…哪里?” 马双翼声音嘶哑虚弱。
“这里是东方府‘静心苑’。姑娘您舍身救下我家小姐,是我东方家的大恩人!” 侍女眼中满是感激和敬畏。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换上了一身更加隆重华美嫁衣、凤冠霞帔的东方明,在两名嬷嬷的陪同下走了进来。她脸上施了薄妆,遮掩了昨日的苍白,但眼神依旧明亮锐利。她挥手屏退侍女嬷嬷,走到榻前。
“你醒了?” 东方明的声音少了昨日的冷冽,多了一丝真诚的关切,“感觉如何?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马双翼看着眼前这张与记忆中“纪律委员”有几分神似的脸,又想起昨日那舍身一挡,恍如隔世。“还…还好。多谢…救命之恩。” 她指的是东方家后来的救治。
“救命之恩?” 东方明摇摇头,认真地看着马双翼,“是你救了我。若非你那一挡,此刻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 她顿了顿,语气郑重:“你叫马双翼,对吗?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被常冰文通缉,但昨日之恩,我东方明,我东方家,永世不忘!”
马双翼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
东方明微微一笑,那笑容冲淡了她眉宇间的锐气,显露出属于她这个年纪的些许明媚:“今日是我大婚之日。我想邀请你,以我救命恩人的身份,破格参加我的婚礼。你…愿意吗?”
参加婚礼?马双翼愣住了。她现在可是重伤在身,还是被金仙追杀的“通缉犯”啊!这…这合适吗?
看着东方明真诚而期待的眼神,马双翼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在这个冰冷残酷的世界,第一次感受到了被需要、被重视的温暖。而且,参加婚礼,或许…是了解这个世界、寻找一线生机的好机会?至少,在东方府内,常冰文暂时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动手。
她艰难地点了点头,声音微弱却清晰:“好…我愿意去。”
东方明脸上绽放出真心的笑容:“太好了!你放心,在这里,没人能伤害你。来人,为恩人姑娘梳妆更衣!”
片刻之后,在两名巧手侍女的精心打理下,换上了一身虽不华丽却用料考究、剪裁得体的淡青色礼裙的马双翼,坐在特制的软轿中,被抬向了东方府张灯结彩、人声鼎沸的婚礼主会场。
她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宾客的目光!惊讶、好奇、探究、敬畏…种种复杂的眼神聚焦在她身上。昨日升仙大道上那“凡人少女舍身救金仙家主之女”的传奇事迹,早已在东莞城传得沸沸扬扬!如今亲眼见到这位传奇的“恩人”,竟是一个如此年轻、脸色苍白、带着重伤的少女,众人更是议论纷纷。
马双翼能清晰地感觉到,在无数道目光中,有一道最为冰冷、最为刺骨、如同毒蛇般死死缠绕着她的视线!她不用看也知道,那视线来自高台主宾席上,那位身着玄色御史官袍、面容绝美却如同万载寒冰的——常冰文!
常冰文端坐在州牧大人身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尊完美的玉雕。她手中把玩着一只白玉酒杯,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看着那个被东方家奉为座上宾、坐在靠近主婚台位置、吸引了全场目光的马双翼,她心中的杀意如同岩浆般翻涌!这个蝼蚁,不仅没死,还如此风光地出现在她面前!这是对她金仙威严的极致羞辱!
“东方家…很好…” 常冰文在心中无声地低语,冰冷的眼眸深处,一丝扭曲的寒芒一闪而逝。她举起酒杯,对着主婚台上的东方天宫和州牧大人遥遥一敬,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意。
婚礼的喜乐奏响,新人入场,仪式开始。华美,隆重,喜庆。但在马双翼如坐针毡的感受中,在那道如芒在背的冰冷注视下,这场盛大的婚礼,更像是一场华丽而危险的囚笼。她知道,常冰文的杀意并未消失,只是被暂时压制。平静的水面下,是更加汹涌致命的暗流。而她的逃亡之路,在踏入这婚礼殿堂的瞬间,似乎拐上了一条更加诡谲莫测的岔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