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无垠,星光在此地并非点缀,而是凝固的、冰冷的疤痕。观音赤足踏过一片破碎的星骸,素白衣袂在绝对寂静中纹丝不动,唯有脑后那轮代表慈悲与大智慧的大罗金仙光轮,流淌着温润的琉璃净光,在这死寂中开辟出一方微小的净土。她正寻觅着适合播撒佛音、建立地上佛国的世界。此刻,是秦历2185年5月6日。
忽然,一点极其不协调的“喧嚣”撞入了她浩瀚无边的神识感知网。那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癫狂的、充满毁灭欲的集体意识波动,如同亿万只毒蜂在颅腔内疯狂振翅。源头,是一个孤悬在虚空湍流边缘的大罗级世界。
观音秀眉微蹙。大罗世界,生灵应有灵性慧光,纵有纷争,其集体意识也当如星河般璀璨或深邃。如此纯粹的、沸腾的恶意,实属罕见。她凝神望去。
那世界的外壳,本应流转着代表生机的灵光,此刻却覆盖着一层粘稠、蠕动着的墨绿色幽暗。这层幽暗并非静止,它像活物般呼吸、搏动,每一次搏动,都让世界壁垒向内塌陷一分,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混合着金属锈蚀与血肉腐烂的腥甜气味。透过这层污浊的“膜”,观音的慧眼勉强能窥见世界内部的景象:
大地龟裂,流淌着熔岩般的墨绿脓液。天空被扭曲的、不断旋转的幽绿光雾笼罩。山川河流的轮廓尚在,却都覆盖着尖锐狰狞的黯晶簇,如同世界长出了恶性的肿瘤。更令人心悸的是其中的生灵——无论是驾驭遁光、周身法宝灵光却缠绕着墨绿纹路的修士,还是衣衫褴褛、在晶化大地上互相撕咬啃噬的凡人,他们的动作都充满了非理性的狂暴。他们的眼睛,或完全被旋转的幽绿光雾占据,或残留着部分人类瞳孔,却都浸满了最原始的杀戮与饥饿。肢体异化,长出晶化的尖刺、虫类的附肢,彼此攻击、吞噬,爆开的不是鲜血,而是飞溅的墨绿晶尘和粘稠的黯绿浆液。整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污秽、不断自我撕裂又重组的活体脓疮!
观音心中悲悯与惊疑交织。此等景象,是她漫长岁月中前所未见的恐怖沉沦!
为探究竟,她分出一缕精纯无匹、蕴含佛门大清净意境的神识,如最轻柔的柳丝,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污浊的世界壁垒,试图感知其核心的“病源”。
神识尖端刚触及那粘稠的墨绿幽暗——
轰!
一股冰冷、贪婪、带着绝对湮灭意志的剧毒洪流,如同亿万根淬毒的冰针,顺着那缕神识逆冲而上!这剧毒并非单纯的能量或物质,它蕴含着扭曲的法则碎片,带着归墟的腐朽、智虫的贪婪、以及一种源自更高维度的冰冷恶意!它疯狂侵蚀、同化观音的神识,试图将其污染、晶化,并以此为桥梁,直扑观音的大罗金仙本体!
“邪障!” 观音清叱一声,脑后光轮骤然爆发出刺目却不伤眼的琉璃净火!那缕被污染的神识瞬间被斩断、净化,在虚空中化作一缕青烟消散。饶是如此,一丝极其微弱的阴寒毒意,竟穿透了净火的阻隔,让她指尖微微一麻,仿佛被最毒的蛇吻了一口,连带着那尊代表慈悲的法相都蒙上了一层难以察觉的晦暗。
观音立刻闭目凝神,以大罗金仙的伟力强行镇压那丝侵入的毒意,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毒素的位格之高、侵蚀性之强,远超想象!绝非寻常大罗世界所能孕育!
她强定心神,运转佛门“观因果”大神通。闭目的黑暗中,不再是虚无,而是无数纵横交错、贯穿虚空的因果之线。当她将“视线”投向那个疯狂的大罗世界时,眼前景象让她这位历劫无数的大菩萨也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那墨绿色的、如同巨大肿瘤般的世界,其因果之线并非杂乱无章地飘散在虚空,而是被数万根粗壮、粘稠、散发着同样墨绿幽光的因果锁链牢牢捆缚、牵引!这些锁链的另一端,无视了虚空中世界必须保持的安全距离法则,如同贪婪的毒蛇,穿透层层空间阻隔,笔直地、深深地扎入了——
洪荒世界!
那承载着诸天仙神、万物生灵的宏大世界,在观音的因果视界中,此刻竟被数万根墨绿色的毒链刺入!这些毒链如同致命的血管,从洪荒世界壁垒的不同位置刺入,深深扎根于其本源之中,贪婪地吮吸着什么,又源源不断地将墨绿的毒素反哺回去!更让观音遍体生寒的是,这些毒链的分布,几乎覆盖了洪荒的每一个角落!从极北的玄冥海眼,到南疆瘴疠之地,从东胜神洲的仙山福地,到西牛贺洲的荒漠戈壁…无处不在!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聚焦到西牛贺洲,聚焦到那片佛光普照、梵音缭绕的圣地——天竺灵山脚下。
只见十几根格外粗壮、幽光几乎凝成实质的墨绿毒链,如同巨蟒般缠绕在灵山外围的佛光屏障上!毒链末端生出无数细小的根须,正顽强地、缓慢地侵蚀着那代表着佛门清净本源的屏障,试图钻透进去!虽然暂时被浩瀚的佛力阻隔在外,但那墨绿的污秽,已经如同霉菌般在金色的佛光上晕染开一小片令人心悸的阴影!
“不好!” 观音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心中警兆如洪钟大吕般轰鸣!这绝非孤立的世界灾变,这是一场针对洪荒本源、甚至可能波及诸天万界的恐怖瘟疫!其源头,竟已深入洪荒腹地,连佛门根基之地都岌岌可危!而这一切,发生在秦历2185年5月6日!
她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琉璃净光前所未有的炽盛,却掩不住那一闪而逝的惊惶。再无半分迟疑,观音足下九品莲台瞬间绽放出撕裂虚空的璀璨佛光!
“须臾不可耽搁!” 她低喝一声,身影化作一道横贯虚空的纯净光流,以超越时空的速度,朝着洪荒世界,朝着灵山大雷音寺的方向,不顾一切地疾驰而去!身后,那墨绿色的疯狂世界,在虚空中如同一个狞笑的毒瘤,数万根墨绿毒链在虚空中微微摇曳,仿佛在嘲弄着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