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
“真的?那太好了!”黎星阑笑道,但注意到玉韶沉默的神色,“是不是……解药有什么问题?”
“这种病唯一的解药是‘月海棠’,或者也可以叫‘恶仙草’,”萧韵舟道,“这种药草只在魔族大荒境或者落雪城里能找到。大荒境修者有去无回,而落雪城这段时日只容许没有灵根的凡人进入,但进去的人就没有再出来过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沉默不语。
湖面一浪浪漾起细碎的波光,不远处郑员外匆匆走过,手里提着个药箱。这段时间他每日都会去给自己的妻儿诊脉,也都会喂他们服下“生息丸”。
钟凌川显然也留意到了他手里的药箱,抿抿嘴唇道:“你们方才为什么不直接告诉郑员外‘银红蕊’和解药的事?好歹,他们心里也能有一点活下去的希望。”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玉韶沉默半晌开口,“说实话,我没把握能拿到‘恶仙草’。而且‘银红蕊’的毒性郑员外早就知道,单凭这个也没法儿证明郝志和魔族勾结。”
钟凌川思索半晌:“虽然拿到‘恶仙草’我没有把握,但是进入落雪城我还是有个法子的。”
“什么法子?”
“离开南照城之前,我听要去‘幽鬼秘境’的修士说过,洗灵根后灵根会被摧毁,这段时间修士与凡人无异。若是趁着这段时间乔装打扮一番进入落雪城或许可行。而且,‘幽鬼秘境’恰好在这几天就会开放。”
玉韶听了,笑道:“多谢钟公子告知。”
“阿韶要去?”
“我本来就要洗灵根,利用这段时间去落雪城走一遭未尝不可。”
她当然知道进入落雪城之后杀机重重,很有可能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处。可修仙之途本就九死一生,若是因为害怕危险就裹足不前,那这仙她也不必修了。
更何况,她总觉得这落叶、落雪、星月三城的事与她妹妹死亡的真相有些关联,再加上若是成功便能救下这许多人的命。如此,冒一回险也值当。
“刚好这‘幽鬼秘境’我也要去,”萧韵舟弯起眼眸笑道,“我与阿韶结伴而行。”
黎星阑听了,张了张嘴也要说什么,但不知想到了什么,终究还是闭上嘴,下巴枕着胳膊趴在桌子上。
……
话说另一边,郝志坐在马车上,是不是撩开车帘催促车夫:“快些,再快些!”
“老爷,这已经是最快的了,”车夫一面牵着缰绳一面回过头,“老爷,不是小的说您,这落雪城是魔修的地盘儿,您到那儿去做什么啊?”
坐在车厢里的郝夫人却是知道实情的,只道:“老张,赶你的车就好了,不该问的别多问,”大约是觉着这话说着惹人怀疑,郝夫人想了想又放柔了声音开口道,“老爷这次去啊,是为了给城里的病找些更好的药材。这死的人越来越多了,老爷这是着急上火。”
“是啊是啊,”郝志也应和道,“十五年前我从落雪城逃出来的时候受了城里不少人的接济,现在他们有难了,我该倾力相助才是。”
老张心中虽有说不上来的怪异感,却仍点头笑道:“老爷您果真是个知恩图报的。”
话音未落,上方云层里似有两抹人影掠过。老张一惊,没注意到路面上的一块碎石,马车重重颠了一下。郝夫人张口就要骂,被郝志扯了扯袖子,只得悻悻闭嘴。
人影落地,正是温鹤明和安穗二人。二人持剑而立,收剑于身后。
“郝志,你恩将仇报,勾结魔族,以魔族毒草‘银红蕊’毒害城中患者,以便魔族收取城中百姓魂魄,”温鹤明朗声道,“你认是不认?”
“吁——”老张拽住缰绳,停下马车,回头惊疑道:“老爷,他们说……”
“你血口喷人!”郝志骂道,“魔修杀我父母,我与魔族不共戴天!你怎能如此污蔑我!”
郝志说话的时候,面色青白,浑身发颤,似乎确有此事。
“可那‘银红蕊’是魔族毒草,”安穗从袖中取出商会中存放的药草,“你将它加在‘生息丸’中,使城中患者梦魇、幻视。而具郑夫人所说,梦魇之中她曾见一物,唤作‘魂魄舍得契’。此物乃是魔修明槐法器。且城中居民于梦魇中见此物者甚众。郝员外,你又作何解释?”
玉韶几人离开的时日,她和黎星阑分别观察郑夫人与郑睿的情况,又在城中广泛调查,仔细记录下了这怪病的种种症状。
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样就是“魂魄舍得契”。
“而且这‘银红蕊’只生于魔族境内,”温鹤明也道,“郝员外,你既说你未曾与魔族勾结,那这‘银红蕊’你从何处得来?”
郝志嘴唇颤抖,说不出话。
“郝志,十五年前落雪城遭难,你从落雪城逃至落叶城,是城中百姓接济你、帮助你,让你有了一块立足之地,”安穗道,“这些年,城中百姓时常光顾你的医馆,对你多加赞扬,在商会你也做到了二把手的位子,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他们又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
“我……”
郝志动了动嘴唇,一屁股坐在地上,垂下头道:“……是我,是我利欲熏心,是我勾结魔族,是我对不住他们,”他沉默半晌,忽而又抬起头,“可是,可是我以为他们是正……”
“噗呲——”,话音未落,郝夫人袖中忽然掏出一把匕首刺进了郝志心脏。鲜血四溅,她身上、脸上全都是鲜红一片。
“夫、夫人……你……”
话音未落,郝志就一头栽倒在地上,再没了气息。郝夫人盯着他的尸身凝望半晌,神色似是颓然,似是凄然。
“郝夫人,你为何要……”
“狼心狗肺之徒,勾结魔族之辈,人人得而诛之!”郝夫人忽而打断他们的话,仰天高声道,“只是可惜了我儿,我儿……”
她痴痴笑着,眼里却落下泪来。她突然攥紧匕首,往自己心口狠狠一桶!血色凄然,汩汩流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