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之中,几块太湖石玲珑剔透、奇巧非凡,错落有致地散布其间,宛如是大自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在澄澈阳光的轻抚下,泛着温润如玉的光泽,竟美得如梦如幻。
然而,这看似静谧美好的景致背后,却隐隐透着朱家那不可一世的权势与尊崇地位。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斑驳陆离地洒落在朱福脸上。
明暗交织的光影将他本就深邃的面容勾勒得愈发神秘莫测,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威严。
“不过,定王既已出手,还搬出了定王亲临开封府这一招,着实不可小觑,不得不防啊。”
朱福微微皱眉,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忧虑,沉吟片刻后,眼中精光乍现,似有寒芒闪过,带着一丝冷峻。
他神色一凛,果断下令:“速速给杭州的老爷加急送去密信。”
“将此事,尤其是定王府那强硬至极的态度,以及王若冲的一言一行,原原本本、巨细无遗地禀告老爷知晓。”
“另外……”
言罢,他缓缓转身,目光如炬,语气森冷如霜:“通知我们在开封府里安插的眼线,都给我把眼睛擦亮了,耳朵竖起来,任何风吹草动都别放过。”
“李孝寿要查,便由他去查。”
朱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满是不屑,“但在这诸多关键关节之处……”
“那些该消失的人证,那些该‘意外’损毁的物证,该怎么做、怎么说,让他们心里都给我掂量清楚。”
“记住,手脚务必干净利落,莫要给李孝寿留下半点把柄。”
他再次强调,声音中带着一丝警告,“更不能让定王的人抓住任何能指向本家的铁证!”
“否则,就休怪本家无情了!”朱福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凶光,仿佛一把锋利的匕首,让人不寒而栗。
“还有,去告诉孙有财。”
朱福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刺骨,带着一丝冷酷,“让他把嘴巴给我闭严实了,该认的罪责,他认了便是。”
“不该说的话,哪怕是一个字,都给我烂在肚子里。”
“他的家小,本家自会‘悉心照料’,保他们衣食无忧。”
朱福微微眯起双眼,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但若他敢胡言乱语,坏了本家的大事……”
“哼!那后果,他心里应该清楚!”朱福冷哼一声,仿佛已经看到了孙有财悲惨的下场。
“是!老爷!”
管事闻言,心中不禁一凛,赶忙躬身领命,随后匆匆退下,去安排各项事宜。
片刻之后,朱福重新坐回茶案旁,端起那杯早已微凉的茶,轻轻呷了一口,茶香在唇齿间散开,却未能驱散他心中的算计。
而他脸上不见丝毫慌乱之色,唯有那历经风雨磨砺后的沉稳与老谋深算,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定王妄图借这纵火案来撼动朱家的根基?
哼,究竟谁是谁的磨刀石,还尚未可知呢?
这棋盘之上,如今又多了一方搅局的狠角色,局势愈发扑朔迷离。
不过,这局棋,倒也越发有趣了……
朱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而他的这道命令,却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在汴京这座权力交织的巨网中,悄然漾开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
开封府衙,地牢幽暗的深处。
湿冷的石壁沁着丝丝寒气,水珠顺着石壁的纹路缓缓汇聚,而后滴落,在寂静得近乎凝固的空气中。
那“滴答”声格外清晰,一下又一下,催生着某种未知的恐惧。
孙有财像只被困住的野兽,蜷缩在角落的干草堆上。
他那肥硕的身躯,此刻却因恐惧而瑟瑟发抖。
看守换防时,铁链相互碰撞发出的铿锵声响。
狱卒压低声音的交谈声,都如同尖锐的噪音,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心神不宁。
张彪那张脸,冷峻严肃,没有一丝表情。
以及府尹大人那声“剥皮抵命”的厉喝,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他脑海中不断回荡。
这些声音与画面,如同沉重的枷锁,比精铁打造的镣铐还要让他感到压抑。
紧紧地束缚着他那脆弱的内心,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他甚至不敢闭上眼睛,哪怕只是短暂的休息,都好似会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他心里清楚,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危险随时可能降临。
无论是来自上层的阴谋算计,还是自己主家的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暗中动作,都可能让他在不知不觉中丧命。
而在地牢更深、守卫更为严密的一间牢房里。
那纵火的凶徒却安静得出奇,与周围紧张的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背靠着冰冷的石壁,头低垂着,乱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唯有偶尔抬起的眼皮下,会闪过一丝冰冷、麻木,还夹杂着几分讥诮的神色。
他似乎对周围严密的守卫毫不在意。
整个人仿佛游离于现实之外,更像是在静静地等待着某个即将到来的时刻。
而签押房内,李孝寿的煎熬并未因那封拜帖送出而有丝毫减轻。
那封措辞“恳切却又含糊其辞”的拜帖,宛如投入深潭的石子,悄无声息地沉了下去。
朱府别院方向,自那封拜帖送出后,便如同一潭死水,始终没有泛起哪怕一丝一毫的涟漪,没有传来半点回应。
这刻意的沉默,比任何激烈的言辞斥责都更让人感到压抑与窒息。
它好似一块巨大且冰冷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李孝寿的心头,让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朱家这般态度,究竟是根本没将他李孝寿放在眼里,肆意轻慢,视他为无物?
还是正在暗中紧锣密鼓地谋划着更为凌厉、雷霆万钧的手段?
这一刻,李孝寿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
他派出去的心腹,带回来的消息也不甚明朗。
只是查到,那些事件关键的经手人,在事情发生仅仅两日之内,便状况频出。
有的突发急病,暴毙身亡。
有的失足落水,溺亡于河。
更有甚者,收拾了细软,直接人间蒸发,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