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城的春天,政事堂内气氛肃然,
贺烽端坐主位,下方李御,慕白,张德柱等文武重臣分列两旁,
窗外柳絮飞扬,室内却只闻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王爷,这是各地春耕的最新奏报,”
慕白将一叠文书呈上:
“河东,河北新收之地,垦荒已过百万亩,辽东屯田区也传来好消息,第一批冬小麦长势良好,预计夏收可补三成军粮缺口!”
贺烽接过细看,点了点头:
“百姓有地种,有粮收,人心才能稳,那些归附的部落呢?漠南漠北的春牧怎么样?”
李御翻开另一本册子:
“遵照您的政策,漠北各部今年开春都很安分,咱们设立的几个榷场,皮毛,牛羊的交易量比去年多了四成,克烈部的忽儿札胡思送来三百匹好马,说是献给王爷的礼物,”
“礼物收下,回赠双倍的茶叶和盐……”
贺烽道:
“告诉忽儿札胡思,只要守规矩,他的部落永远可以在榷场公平交易,若有其他部落敢侵扰他们,镇朔军会出兵保护他们”
“王爷英明!”
慕白赞道:
“这般恩威并施,草原各部渐生依赖之心,只是……”
他顿了顿:
“金人的遗老遗少与西夏旧部,近来似乎又有些不安分……”
贺烽眼神微冷:
“说具体的”
董怀安从后排起身:
“王爷,金国小朝廷内,完颜宗干虽仍主和,但以完颜亮为首的一批少壮派,私下联络西夏旧贵族李仁友,似乎想搞什么盟约,他们在深山秘密训练兵士,打造兵器,规模不大,但意图可疑,”
“李仁友?”
贺烽仔细的在自己回忆中寻找对这个人的记忆:
“是西夏王族旁支,当初投降时跑掉的那个?……”
“正是!此人逃往西域后,一直不甘心,如今见西辽自顾不暇,又悄悄潜回河西一带活动,他与金人少壮派勾连,恐怕是想东西呼应,制造事端,”
张德柱一听就炸了:
“大哥!让俺带兵去,把这两窝贼一锅端了!”
贺烽抬手制止:
“不急,心怀叵测的人一直都会有,正好看看他们想干什么,怀安,你的人盯紧了,把他们联络的渠道,参与的人员,藏身的地点都摸清楚,记住,要人赃并获,”
“领命!”
贺烽又看向苏锐:
“你在北庭,对草原最熟,派几支精干的骑兵小队,以巡逻为名,在乃蛮残部可能活动的区域多走动,让巴鲁那些人知道,我们还盯着他们,”
苏锐抱拳:
“领命!”
“至于金人……”
“完颜宗干是个聪明人,他知道现在挑衅就是找死,那些少壮派不过是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告诉我们在辽阳的人,适当的时候,给完颜宗干递个话——他若管不好自己的手下,我们可以替他管!”
李御会意:
“王爷是要让金人内部分化?”
“完颜宗干为了自己的权位,会知道该怎么选!”
贺烽站起身,走到窗前: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让治下所有百姓——无论是汉人,女真人,契丹人还是蒙古人——都明白一个道理!跟着镇朔军,有田种,有衣穿,有公平交易;搞分裂闹事,只有死路一条,”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
“慕白,你主持的选士,准备得如何了?”
慕白忙道:
“各地士子已陆续抵达大同,这次增设了农政,水利,工造等实科,报名者比上次多了近一倍,还有十七名漠北部落子弟,通晓汉文,也报了名!”
“好!”
贺烽面露赞许:
“不论出身,唯才是举,考中者,根据专长派往各地——懂农事的去屯田区,懂工造的去海津或军械监,懂律法的去州县衙门,我们要让所有人看到,在镇朔军治下,只要有真本事,就有出路!”
慕白深深一揖:
“王爷深谋远虑,老臣明白了,”
走出政事堂,春风拂面,大同街道上,商旅往来,孩童嬉戏,巡逻士兵步伐整齐,远处工坊区传来有节奏的锻打声,近处学堂里飘出朗朗书声……
贺烽知道,真正的统治,不是靠刀剑压服,而是让绝大多数人觉得,这样的日子值得守护,而他要做的,就是把这份安宁,推广到更远的地方,
三日后,河西传来消息,
李仁友暗中联络的三个西夏旧部首领,在准备起事的前夜,被张嶷派兵一举擒获,
搜出的密信显示,金人少壮派许诺的援兵和兵器,根本没能运过辽西走廊,
同一时间,辽阳府内,完颜宗干以“阴谋破坏和约”为由,将完颜亮等七名少壮派首领下狱,金国小朝廷向大同送来请罪文书,并主动提出加贡五千张上等貂皮,
草原上,苏锐的骑兵遭遇巴鲁残部,一场小规模交锋后,巴鲁仅带十余骑西逃,从此再不敢靠近漠南,
春深似海,镇朔军的根基,在平静的表面下越扎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