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正值皇后四十六岁寿辰。整个皇宫张灯结彩,朱红色的宫墙上挂满了鎏金寿字灯笼,御花园里新移植的鲜花开得正艳,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与花香交织的馥郁气息。
酉时刚过,文武百官便带着家眷陆续入宫。女眷们的环佩叮当声与大臣们的寒暄声在太和殿前交织成一片。
苏烟跟在辰王身侧,注意到那些夫人们脸上堆着如出一辙的笑容,却在转身时瞬间敛去。
一位侍郎夫人正拉着兵部尚书夫人的手亲热地说着体己话,眼角余光却不住地往礼部夫人那边瞟。
“这宫里头,连笑容都是量体裁衣的。”苏烟低声对辰王说道。
辰王轻抿嘴角,修长的手指转动着翡翠扳指:“王妃今日倒是看得通透。”
二人刚在锦缎铺垫的席位上落座,四皇子慕容凯便风风火火地赶来。他今日穿着靛青色云纹锦袍,腰间玉带上挂着的金丝香囊随着步伐晃荡。
“三哥三嫂来得可真早。”四皇子一屁股坐在辰王旁边的席位上,顺手抄起案上的蜜饯扔进嘴里,“御膳房新制的梅子蜜饯,你们尝尝?”
辰王端起青玉酒杯轻嗅:“我记得父皇前日几才训斥过你举止轻浮,今日又忘了?”
四皇子不以为意地咧嘴一笑,转向苏烟:“三嫂,之前你烤的鱼我还没吃够呢,如今还想再尝尝你做的烤鱼。”
苏烟瞥见辰王微蹙的眉头,只得客气道:“四弟随时来便是。”
“他哪有心思想这些。”辰王轻晃杯中琥珀色的液体,“怕是整日惦记着醉仙楼那位抚琴的柳姑娘。”
四皇子顿时涨红了脸,正要辩解,忽听殿外太监尖声唱喝:“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满殿宾客霎时如风吹麦浪般跪伏在地。苏烟透过垂落的发丝间隙,看见明黄色龙袍与正红色凤裙从眼前掠过,金线绣制的龙凤纹样在宫灯照耀下熠熠生辉。
“众爱卿平身。”皇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烟起身时注意到,皇后今日戴着那顶传闻中的九凤衔珠冠,每只凤凰口中垂下的东珠恰好映在她保养得宜的面容旁,更添几分华贵。
宴会伊始,太子慕容枫率先出列。他今日穿着月白色银丝暗纹朝服,举止间尽显储君气度。两名太监抬着紫檀木匣跟在他身后,匣中一对羊脂玉如意莹润如雪。
“儿臣恭祝母后福寿安康,特命匠人在这对玉如意手柄刻下《长寿经》全文,愿母后岁岁常安。”太子声音清朗,殿中顿时响起一片赞叹。
皇后嘴角扬起慈爱的笑,伸手接过锦盒:“枫儿有心了,这玉如意便摆在凤仪殿的博古架上。”
五皇子慕容勋紧接着上前。他献上的金花束在宫灯下璀璨夺目,每片花瓣都薄如蝉翼,花蕊处嵌着细小的红宝石。“儿臣愿母后容颜永驻,如这金花般常开不败。”的祝词引得皇后展颜而笑。
苏烟发现五皇子说话时,目光总若有似无地瞟向杨薇颜所在的方向。
“慕容辰你不去献礼吗?”苏烟小声问道。
辰王骨节分明的手指突然捏紧了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剧烈晃动:“她不配。”
这冰冷的三个字让苏烟心头一颤。她正欲追问,却见辰王已经转过头去,侧脸线条在宫灯映照下显得格外锋利。
而远处传来杨薇颜银铃般的笑声,苏烟转头看见她被一群闺秀围着,正举着绣帕掩唇轻笑。
“薇颜这身云锦料子怕是江南今年新贡的?”
“听说皇后娘娘特意赏的,瞧这缠枝莲纹多精致。”
“薇颜妹妹这裙子可真好看,怕是连西市最有名的绣娘都绣不出这般花样。”
“可不是嘛,到底是将军府的千金,这气派......”
杨薇颜今日确实光彩照人,茜红色广袖留仙裙衬得她肤若凝脂,鬓边金步摇随着她的一颦一笑轻轻摇曳。她享受着众人的恭维,目光却不时飘向辰王这边。
宴会过半,帝后离席。苏烟觉得殿中熏香闷得人心头发慌,
她轻抿一口茶,抬眼望向辰王,轻声道:“慕容辰,此处有些憋闷,我想出去透透气。”
辰王颔首应允,目光中带着几分关切:“莫要走远了。”
苏烟应了声 “知道了”,随即起身,款步往湖心亭的方向而去。湖风拂过廊檐,将她衣袂轻轻扬起,倒添了几分清寂的意趣。
此时的杨薇颜眼角余光却看见辰王独坐席间,手中酒杯空了又满。她心中一动,借口要添酒,轻盈地穿过人群。
路过酒侍时,她不动声色地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指尖微微发颤 —— 那是苏婉昨日给她的 那瓶“醉春风”。
“辰哥哥...”杨薇颜声音甜得能沁出蜜来,亲手为辰王斟了杯酒,“那日在繁楼是颜儿不懂事,这杯酒就当赔罪可好?”
辰王冷眼看着杯中晃动的液体,没有动作。
杨薇颜咬了咬唇,突然跪坐下来,这个动作让她衣领微微敞开,露出小片雪白的肌肤:“颜儿知道错了,以后见到王妃定当退避三舍,不会上前打扰...”
就在这时,五皇子大步走来。他今日似乎多饮了几杯,本俊朗的面容泛着红晕,腰间玉佩叮咚作响,“表妹让我好找。”
他不由分说拉起杨薇颜的手:“快来看看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
杨薇颜挣扎不得,被五皇子半拖半拽地带到偏殿。他从怀中取出个锦盒,里面躺着对水滴形的红宝石耳坠,宝石内部竟有细小的金粉流动,在灯光下宛如朝露映霞。
“这是我从番邦手里重金购买的'赤霞珠',我是磨破了嘴皮子,人家才肯卖与我。”五皇子目光灼灼地盯着杨薇颜,“表妹戴上定比那九天玄女还美。”
杨薇颜心不在焉地道谢,眼睛仍不住往大殿方向瞟,她没注意到五皇子眼中闪过的阴翳。
与此同时,苏烟回到席间,发现自己案上的杯子是空的,看都没看便端起辰王的杯子,一饮而尽,喝完才发现这不是茶水:“这是酒呀?”
辰王:“果酒而已,度数不高。”
苏烟赶紧放了颗蜜饯进嘴里,解释道:“我一般不喝酒的,我需要时刻保持大脑清醒。”
辰王笑了笑,把苏烟喝完的酒杯续上酒:“有我在你身边,以后你不需要时刻保持清醒。”
辰王刚说完,苏烟发现自己身体有些躁动,觉得自己体温在上升:“慕容辰,我难受。”
慕容辰看见苏烟的脖颈处却泛起不自然的潮红,“阿烟,你...”
苏烟的声音开始变得沙哑:“慕容辰,我们回府吧。”
辰王长臂一伸,将苏烟轻轻捞进怀里。玄色蟒袍在转身时带起一阵凛冽的风,穿过回廊的阴影处,他分明感觉到怀中的小人儿手开始不安分了,手掌烫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