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台阶上溅起无数细小的水花， 慕容辰和苏烟跟随长风快步穿过客栈的回廊，身后跟着一队全副武装的侍卫。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血腥混合的气息，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紧绷的神经上。
“人在哪里发现的？”慕容辰低声问道，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
长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回王爷，在西厢房最里间的床下。侍卫搜查时听到微弱的呻吟声，才发现有人藏在那里。”
苏烟加快脚步，蚕丝手套仍戴在手上，随时准备检查新的线索。她的心跳微微加速，个活口可能意味着能解开这场屠杀的谜团。
西厢房比天字房要简陋许多，木门上的漆已经剥落大半。两名侍卫守在门口，见到辰王夫妇立刻单膝跪地行礼。
推开门，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 地上铺着一层稻草，一名身着西戎服饰的男子仰面躺在上面，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周围的衣物已经被鲜血浸透。两名侍卫正按着他的伤口，但鲜血仍不断从指缝间渗出。
苏烟立刻上前蹲下身，专业的目光迅速扫过伤者全身。男子约莫三十岁上下，面容因失血而苍白如纸，但轮廓分明，眉骨高耸，典型的西戎人特征。他的嘴唇已经呈现青紫色，呼吸微弱而急促。
“让开”苏烟命令道，侍卫立刻退到一旁。
她先检查了匕首的位置——左胸第四肋间，距离心脏仅毫厘之差，匕首造型奇特，刃部泛着诡异的蓝光，显然淬了毒。
“冬雪，药箱。”苏烟头也不回地伸出手。
冬雪立刻递上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里面整齐排列着各种药瓶、银针和手术工具。
慕容辰站在一旁，锐利的目光审视着伤者的面容：“认识他吗？”
苏烟摇摇头，手上动作不停：“不是西戎王庭的重要人物，至少我没见过。”
她轻轻触碰伤者的颈部脉搏，眉头紧锁，“他失血过多，而且中毒已深，随时可能断气。”
“能救活吗？”慕容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苏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粒红色药丸，捏开伤者的嘴塞了进去。
“这是'还阳丹'，能暂时稳住心脉。”她边说边取出一把精致的小刀，在油灯火焰上消毒，“但必须先处理这把匕首——拔出来他会立刻大出血而死，不拔出来毒素会继续扩散。”
慕容辰沉默片刻：“你有几分把握？”
“五分”苏烟抬头看了丈夫一眼，黑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但值得一试。”
慕容辰思虑片刻，此时也别无他法，只能试一试，随后点了点头，同意苏烟的建议。
得到默许后，苏烟深吸一口气，开始操作。她先用银针在伤口周围扎下七针，形成一个奇特的图案。每扎一针，她的手指都精准得如同机械，没有丝毫颤抖。
“这是讨针法能暂时封闭主要血管。”她解释道，同时示意冬雪准备好止血药粉和绷带。
慕容辰向长风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带人退出房间，只留下两名最信任的侍卫守在门口。
苏烟的手握住匕首柄，轻轻转动试探。伤者即使在昏迷中也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毒素已经侵入心脉，不是普通的动物毒或植物毒...”苏烟喃喃自语，从药箱中又取出几个小瓶，快速调配着什么，“有锈味...是'血鸠毒'，西戎特有的混合毒药，用雪山血莲和沙漠毒蝎制成。”
她将调好的药液滴在匕首周围的伤口上，液体与血液接触立刻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升起一缕白烟，伤者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
“按住他”苏烟命令道，两名侍卫立刻上前压住伤者的四肢。
慕容辰亲自上前，双手稳稳按住伤者的肩膀：“继续”
苏烟点点头，眼神专注得可怕。
她突然发力，以极快的速度拔出匕首，同时另一只手将准备好的药粉准确撒在喷涌而出的鲜血上。药粉与血液接触后迅速凝结，形成一层胶状物覆盖伤口。
伤者的身体剧烈痉挛，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咯咯声，眼睛猛然睁开，那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瞳孔因痛苦而收缩成针尖大小。
“再坚持一下”苏烟用西戎语说道，手上动作不停，迅速缝合伤口，“告诉我你的名字，你是什么人？”
伤者的嘴唇颤抖着，却只吐出一口带血的泡沫。
苏烟不放弃，继续用西戎语追问：“谁要杀你们？为什么十五个西戎武士会死在天圣的客栈里？”
伤者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明了一瞬，他挣扎着抬起手，指向自己的腰带。慕容辰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别动，你会扯开伤口。”
苏烟示意侍卫检查伤者的腰带，片刻后，侍卫从腰带夹层中找出一块折叠的布片，上面用血写着几行西戎文字。
“给我”苏烟接过布片，快速浏览后脸色骤变，“这是...”
慕容辰凑近一看，眉头立刻拧成死结。布片上潦草地写着：“叛徒...皇宫...三日...宴会...”
就在这时，伤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大口大口的黑血从口中涌出。苏烟立刻按住他的脉搏，脸色越来越难看：“毒素攻心了。”
她迅速从药箱中取出最后一瓶药，晶莹剔透的液体装在琉璃瓶中，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蓝光。
“王爷，这是'蓝焰露'，不知道能不能解此毒，要不要试试？”苏烟道。
慕容辰深深看了苏烟一眼：“你决定。”
苏烟没有犹豫，捏开伤者的嘴将整瓶药液倒了进去。
伤者的喉咙滚动了几下，药液入腹后，他紧绷的肌肉似乎放松了些许，呼吸也平稳了一些。
“现在只能等了”苏烟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开始检查从伤者身上取下的匕首，“这把匕首...不是西戎的工艺。”
慕容辰接过匕首仔细观察：“刀柄上的纹饰...像是江南的雕刻风格，但刀刃的锻造方式又带有北境特征。”
“定制的武器。”苏烟沉思道，“凶手不想被认出身份。”
她突然注意到匕首柄末端有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凹槽，轻轻一按，一小片金属弹开，露出里面藏着的一粒红色药丸。
“又是毒药？”慕容辰警觉地问。
苏烟小心地取出药丸，放在鼻下轻嗅，随即摇头：“不，这是解药...或者说是暂时抑制毒素的药。奇怪，为什么凶手要在武器上同时放毒药和解药？”
慕容辰眼中闪过一丝锐光：“除非他们原本没打算杀死这个人。”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了什么。苏烟立刻转身重新检查伤者，这次更加仔细。
她掀开伤者的衣领，在锁骨下方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刺青，不是西戎的雨燕，而是一朵精致的花卉图案。
“这是”苏烟的声音微微发颤，“盛京贵族家臣的标记。”
慕容辰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是双面间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