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人抱着苏烟走进小筑内室,室内烛光摇曳,昏黄的光线在墙壁上投下诡异的影子。
他小心翼翼地将苏烟放在床上,转身拿起桌上的烛台,缓缓靠近床边,想要查看苏烟的伤势。待烛光映照在苏烟背上时,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那伤口深可见骨,皮肉向外翻卷着,鲜血还在不断渗出,将床单都浸染得一片殷红。
面具人的眼眸瞬间眯起,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火,紧紧握住烛台的手关节都因用力而泛白。可此刻救人要紧,面具人强压下内心的怒火,迅速转身取来医药箱。他动作娴熟地拿出各种疗伤用品,先是用干净的纱布轻轻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水,尽管他已经尽量放轻动作,但每一下触碰还是让昏睡中的苏烟忍不住皱起眉头,发出几声痛苦的低吟。
面具人见状,手上的动作愈发轻柔,嘴里还不时低声呢喃:“忍着点,很快就好……”
当苏烟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趴在一张柔软的床榻上,身下垫着丝滑的锦被。她下意识想翻身,后背传来的剧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
“别乱动。”熟悉的男声从身侧传来,“伤口刚包扎好,再裂开我可不管了。”
苏烟侧头看去,面具男子正坐在床边的小凳上,手里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匕首。烛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分明,下颌线条坚毅,薄唇微抿。
“你对我做了什么?”苏烟警觉地问,同时悄悄摸索自己的衣物,果然被换过了。
男子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促狭:“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该摸的不该摸的也都摸了。怎么,夜莺姑娘要杀人灭口?”
“你...”苏烟气得想坐起来,却又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男子突然俯身,一手按在她肩膀上,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别闹”他的声音忽然温柔下来,“伤口很深,再折腾真会要了你的小命。”
苏烟愣住了。这人的气息莫名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遇到过。她别过脸去:“谁要你假好心。”
“啧,脾气真大。”男子直起身,走到桌前倒了杯水回来:“喝点水吧,嘴唇都干裂了。”
苏烟确实渴极了,就着他的手小口啜饮。温水滑过喉咙,她这才注意到房间的布置,竹制的家具,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窗外隐约能听见流水声。
“这是哪里?”她问。
“临水小筑,我的别院。”男子放下杯子,“放心,这里很安全”
苏烟轻哼一声:“谁信?面具怪人。”
男子轻笑,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自然得让苏烟一时忘了躲闪。“我叫阿辰”他说,“不叫面具怪人。”
“阿成?”烟故意曲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成?”
“星辰的辰。”他纠正道,眼中闪过一丝苏烟看不懂的情绪。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苏烟这才注意到阿辰眼下淡淡的青黑,显然是一夜未眠。
“你...守了我一晚上?”她有些不自在地问。
阿辰耸耸肩:“怕你半夜发烧死掉,白费我救你的功夫。”
话音刚落,苏烟突然打了个寒颤,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阿辰神色一凛,立刻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果然发烧了。\"他皱眉,快步走到门外吩咐了几句,很快端着一盆凉水回来。
冰凉的帕子贴在额头上,苏烟舒服地叹了口气。阿辰的动作很轻,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的伤口。恍惚间,苏烟想起了小时候生病,母亲也是这样照顾她的。
\"为什么救我?\"她轻声问。
阿辰的手顿了顿:“路过,顺手。”
“骗人。”苏烟闭着眼睛,“你跟踪我。”
“彼此彼此。”阿辰换了一块帕子,“辰王妃不也瞒着丈夫在外面做杀手吗?”
苏烟猛地睁开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是...”
“耳后的星形胎记。”阿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上次在小巷里就注意到了。易容术不错,但细节处理不到位。”
苏烟心头一紧。那晚在小巷,她确实没有完全伪装,没想到这人观察如此细致。更可怕的是,他居然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警惕地问。
阿辰笑而不答,只是专注地为她擦拭滚烫的额头。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偶尔碰到苏烟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
高烧让苏烟的思绪开始飘忽。朦胧中,她感觉有人轻轻扶起她,苦涩的药汁滑入喉咙。她本能地抗拒,却被一只大手稳稳托住后颈。
“乖,喝下去。”阿辰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然明天更难受。”
不知是药效还是疲惫,苏烟很快又沉入梦乡。梦里,她看见阿辰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当阳光透过纱窗洒在床榻上时,苏烟终于清醒过来。她试着活动身体,发现烧退了,伤口虽然还疼,但已经好了许多。
环顾四周,阿辰靠在床边的椅子上浅眠,面具依然戴在脸上,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晨光中,他的轮廓显得柔和了许多,不再像夜间那般神秘莫测。
苏烟蹑手蹑脚地起身,刚穿上鞋,身后就传来阿辰慵懒的声音:“偷跑可不是好习惯。”
“谁要偷跑?”苏烟嘴硬道,“我要回家了,不然我相公该担心了。”
阿辰慢慢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你说那个活不过25岁的辰王?”
“你才活不过25呢!”苏烟像只炸毛的猫,“不准你那么说他,而且他现在已经全好了。”
阿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又恢复玩味:“怎么?心疼了?”
“是呀,我心疼了,关你什么事?”苏烟故意用甜腻的声音说道,同时往门口挪动。
阿辰突然拦住她的去路,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你那个相公知道你是暗夜的夜莺吗?知道有人出高价要你杀了他吗?”
苏烟心头一震,但面上不显:“我们夫妻间的情趣,岂是你一个外人能懂的?”她顿了顿,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杀辰王?”
阿辰笑而不答,只是伸手替她拢了拢散乱的衣领。这个亲密的动作让苏烟浑身僵硬,却见他只是从她肩上拈下一根掉落的发丝。
“下次小心点”他低声道,“不是每次都能遇到我这样的好心人。”
苏烟拍开他的手:“少自作多情!”说完就要往外走,却因动作太猛牵动伤口,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阿辰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温热的手掌稳稳托住她的腰肢:“伤没好就别逞强。”
两人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苏烟突然发现,阿辰身上有种很好闻的味道,让人莫名想要靠近。
“放开我。”她小声说,却没什么底气。
阿辰轻轻松开手,却仍站在她面前:“我送你回去。”
“不必!”苏烟断然拒绝,“我自己能行。”
阿辰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一日三次,外敷。伤口不要碰水。”
苏烟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指尖相触的瞬间,她感到一阵细微的电流窜过全身。
走到门口时,阿辰突然叫住她:“苏烟。”
她回头,看见他站在光影交界处,一半明亮一半阴暗:“你真的了解辰王吗?”
苏烟心头莫名一颤,却扬起下巴:“当然,他是我相公。还有看在你救我的份上,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如果你把此事说出去,暗夜将和你不死不休。”
阿辰轻笑一声,那笑声里似乎藏着无数秘密:“希望如此。”
苏烟转身离去,背后那道目光如有实质,一直追随她直到消失在长廊尽头。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阿辰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与辰王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