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苏烟他们三人开始贴告示,直到苏烟将最后一张写着 “女科义诊” 的告示贴在斑驳的土墙上。暮色沉沉,晚风卷着沙尘掠过空荡荡的街巷,扬起细碎的尘土,只听得见夏荷整理药箱时瓷瓶碰撞的轻响。
“小姐,这连一个女人影都瞧不见。”夏荷蹲在摊前,用树枝拨弄着炭火,火苗舔舐着药罐底,腾起一缕缕苦香,“莫不是这里的人都没有病?”她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疑惑与不安。
苏烟用银针在烛火上炙烤消毒,目光扫过远处几户亮着昏黄油灯的人家,轻声说道:“越是偏僻,越藏着难言之隐。”
在她看来,这些偏远之地的女子,往往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得到及时有效的医治,她们的病痛与苦难,更需要有人去关注和帮助。她话音未落,街角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一个佝偻的身影拄着枣木拐杖,颤巍巍地挪了过来。
老妪浑浊的眼睛在三人身上打转,布满老年斑的手攥紧褪色的黑布头巾,声音沙哑地问道:“听说... 你们能瞧妇人的病?” 冬雪连忙起身搀扶,老妪却突然往后缩了半步,目光落在苏烟腰间的短刃上,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
“大娘别怕。”苏烟解下兵刃放在一旁,声音像春日融雪般柔和,“我自幼随师父学医,专治女子病症。”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真诚与耐心,试图消除老妪的疑虑。在老妪缓缓坐下后,她引着老妪在竹凳上坐下,指尖刚搭上对方腕脉,忽听得远处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我媳妇都卧床半月了。” 男人的怒吼震得窗棂作响,“你这庸医开的药根本没用。”声音中满是愤怒与焦急。
苏烟循声望去,只见药铺门口围了一圈人,一个面色苍白的妇人被丈夫半拖半拽着往外走。妇人脚步虚浮,身体摇摇欲坠,脸上毫无血色。
老妪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无奈:“那是刘铁匠家,媳妇得了血崩症,镇上唯一的大夫是个老头子,媳妇疼得直打滚,他也只能隔着帘子问诊。”
在这个保守的年代,女子的病症往往因为男女大防而得不到准确的诊断和有效的治疗。
苏烟心头一颤,转头对夏荷说:“去把我的金针和当归拿过来。”她挤进人群时,正看见刘铁匠挥着拳头要砸药铺招牌。
“这位大哥请留步。”苏烟挡在两人中间,目光坚定,“让我看看大嫂的病。”
“你?”刘铁匠红着眼眶打量她,满脸的不信任,“你一个丫头片子...”话音未落,妇人突然剧烈咳嗽,手帕上绽开刺目的血花。围观的人发出一阵惊呼,纷纷后退,眼神中满是恐惧和担忧。
苏烟不顾旁人阻拦,从夏荷手中接过药箱,迅速取出三根金针。
她解开妇人衣领,在膻中穴、关元穴处快速下针,手法利落。每一针都精准无误,片刻后,妇人急促的喘息渐渐平缓,血渍也不再渗出。
“这... 这怎么可能?” 药铺大夫挤到跟前,眼镜滑到鼻尖,满脸的震惊,“老夫开了十几剂止血药都没用。”他的话语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也有一丝尴尬和羞愧。
苏烟擦了擦额角的细汗,解释道:“大嫂是气虚下陷,需以补中益气为主。”
她转向刘铁匠,语气沉稳,“明日卯时,你去后山采些当归和黄芪,我教你煎药。”她不仅治好了妇人的病,还想着帮助他们节省药材费用,亲自指导采药煎药。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叹。当晚,苏烟的摊位前便排起了长队。抱着啼哭婴儿的农妇、扶着腰的绣娘、捂着小腹的年轻媳妇... 夏荷和冬雪忙得脚不沾地,一会儿研磨草药,一会儿帮苏烟记录病情,整个摊位前一片忙碌而有序的景象。
“苏大夫,我这心口总像压着块石头。”一位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掀开竹帘,声音里带着怯意。她走进临时搭建的问诊区域,眼神闪躲,似乎有难言之隐。
苏烟刚要搭脉,却瞥见对方脖颈处的淤青,目光微微一沉。她不着痕迹地掩上对方衣袖,语气关切地说道:“你这是忧思过度,我开些疏肝解郁的方子。不过...”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若是有人欺负你,莫要憋在心里。”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关怀和鼓励,试图让妇人放下心中的顾虑。
妇人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打转。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攥紧衣角,轻声道:“谢谢大夫。”从她的反应中,苏烟能感觉到她内心的痛苦和无奈,但也尊重她暂时不愿倾诉的选择。
子时,最后一位病人也离开了。苏烟揉着发酸的肩膀,看着药箱里所剩无几的药材,嘴角却扬起一抹笑意。这一天虽然疲惫,但能帮助到这么多病人,她感到无比满足。冬雪打着哈欠收拾药渣,突然指着远处喊道:“小姐,有人来了。”
月光下,十几个妇人举着火把朝这边赶来,为首的正是刘铁匠的媳妇。她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脸上洋溢着笑容,捧着一篮新摘的野果,眼睛亮晶晶的:“苏大夫,姐妹们听说你不收诊金,都觉得过意不去。这些是自家种的,你一定要收下。”
后面的妇人也纷纷拿出自己带来的东西,有鸡蛋、水果,还有自己做的手工荷包。
夏荷看着堆成小山的山货,眼眶发热:“原来第一天的冷清,是在等这一刻啊。”她感慨着,心中充满了温暖和感动。
苏烟望着那些真诚的笑脸,突然想起 19 世纪的一位着名医生特鲁多的话:“医者仁心,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 她轻轻握住夏荷的手,夜风送来远处山林的气息,带着草药的清香,也带着希望的味道。这一刻,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也感受到了医者这份职业的神圣与伟大。
之后的几日,来看病的人逐渐少了些。苏烟便趁机和村民们说要上山采些药,村民们一听,纷纷提醒她千万不要靠近云老山,那地方邪乎得很。
“苏大夫,你可千万别去云老山啊。”一位上了年纪的大爷神情严肃地说道,“那里经常有奇怪的声音,都说是鬼兵借道,进去的人很少有能平安回来的。”
“就是,之前有几个年轻后生,不信邪,非要去云老山,结果再也没见着人影。”旁边的大婶也附和着,脸上满是恐惧。
苏烟表面上应和着,心中却暗自打算着再探云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