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苍狼山回来后,大家都各自回房休息了。
到了晚上,村庄的显得格外静谧,月光如水般倾泻在茅草屋顶上,为简陋的土屋镀上一层银辉。屋内,一盏油灯摇曳着昏黄的光,将四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斑驳的土墙上。
慕容辰静坐在榆木桌旁,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桌面,指节与木料相撞,发出沉闷的“笃笃”声。烛光映照下,他的脸色比平日更加苍白,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在火光中泛着微光。他紧抿的薄唇透着一丝倔强,仿佛在极力掩饰体内毒素带来的不适。
苏烟将冰魄草轻轻放在桌上,那株通体碧绿的药草在灯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叶片上的脉络清晰可见,如同精心雕琢的翡翠。她抬头望向慕容辰,眉头不自觉地蹙起,声音里带着不容忽视的关切:“慕容辰,你的毒虽然暂时压制住了,但不能再拖了。”
慕容辰的目光落在那株冰魄草上,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虑。他微微抬眸,锐利的目光直刺向苏烟:“你确定这能解血魔花的毒?”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质疑。
苏烟迎上他的视线,杏眼中满是坚定:“冰魄草可解百毒,血魔花虽然霸道,但也逃不过它的药性。”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药钵边缘,“只是...”声音忽然轻了几分,“解毒的过程会有些...痛苦。”
慕容辰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傲然的笑意,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本王什么风浪没见过?”他抬手一挥,衣袖带起一阵微风,“开始吧。”
苏烟不再多言,取出随身携带的白玉药钵,将冰魄草放入其中。药杵与钵壁相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随着她的研磨,碧绿的汁液渐渐渗出,在白玉钵中流转,散发出一种清冽的香气,像是初春融雪时山涧的气息,瞬间充盈了整个房间。
“长风、霄云”苏烟头也不抬地说道,“你们先出去守着,别让任何人打扰。”
两人对视一眼,长风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自家王爷,最终还是抱拳退出。木门“吱呀”一声关上,屋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二人。
苏烟将药汁倒入青瓷碗中,碗壁上映出她微微颤抖的手指。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尽量平稳:“慕容辰,你先把这药汁喝下,然后...褪去上衣。”
慕容辰身形明显一僵,浓密的剑眉微微挑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转瞬间,那抹惊讶就被他惯常的冷峻所取代。他二话不说,端起瓷碗一饮而尽,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放下碗后,他修长的手指利落地解开墨蓝色外袍的衣带,随着衣物滑落,精壮的上身完全展露在烛光下。
苏烟的呼吸为之一窒。慕容辰的身材比她想象中更加健硕,肌肉线条分明却不夸张,每一处起伏都恰到好处,像是经过精心雕琢的大理石像。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一道从右肩斜贯至左肋的刀疤尤为狰狞,还有几处箭伤留下的圆形疤痕,在蜜色的肌肤上格外显眼。这些伤痕不仅无损他的俊美,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野性的魅力。
“看够了?”慕容辰低沉的声音将苏烟拉回现实。
苏烟这才惊觉自己竟盯着他的身体出神,脸颊顿时烧了起来。她慌忙低头整理银针,掩饰自己的窘态:“转过去,背对着我。”
慕容辰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顺从地转过身去。苏烟这才松了口气,拿起银针,在他背部寻找穴位。她的指尖轻轻触碰他的肌肤,触感温热而坚实,让她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专心点。”慕容辰突然出声,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
苏烟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集中精神。银针一根接一根地刺入穴位,每一针都精准无误。起初,慕容辰的肌肉还保持着放松,但随着药力发作,他的背部肌肉逐渐绷紧,像是一张拉满的弓。
“唔...”一声压抑的闷哼从慕容辰喉间溢出。苏烟抬头,看见他的额头上已经布满汗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在烛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慕容辰,若是疼,可以喊出来。”苏烟柔声道,声音里满是心疼。
慕容辰紧闭双眼,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继...续。”
苏烟咬了咬牙,继续施针。随着药力深入,慕容辰的皮肤开始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像是体内有烈火在燃烧。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动背部肌肉的颤动。
突然,慕容辰猛地睁开眼,一把抓住苏烟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力道大得让她吃痛。苏烟抬头,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那目光却异常清醒:“苏烟...你确定这药没问题?”
苏烟没有退缩,直视着他的眼睛:“我确定。血魔花的毒正在被逼出,王爷再坚持片刻。”
两人对视良久,慕容辰终于松开手,重重地靠回椅背。他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却依然保持着最后的克制。苏烟注意到他的下唇已经被咬出一道血痕,鲜红的血珠在苍白的唇上格外刺目。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如同酷刑。慕容辰的身体时而紧绷如铁,时而颤抖如筛,但自始至终,他没有再发出一声呻吟。苏烟全神贯注地施针,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上。
终于,慕容辰的呼吸开始平稳,皮肤上的潮红渐渐褪去。苏烟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也已经湿透。她取来干净的棉布,轻轻为他擦拭额头的汗水。
“毒已经解了”她的声音因疲惫而略显沙哑,“慕容辰感觉如何?”
慕容辰没有立即回答。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缓缓开合了几次,像是在确认什么。片刻后,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苏烟:“多谢。”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苏烟心头一暖。她故意眨了眨眼,嘴角扬起一抹俏皮的笑:“慕容辰,你这认真的表情,我还真是有点不习惯呢!”
慕容辰忽然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这一次,他的力道轻柔了许多。苏烟一愣,对上他的眼睛,发现那深邃的眸子里竟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柔软。
“为什么冒险救我?”他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烟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强作镇定,嘴角勾起一抹看似洒脱的笑:“慕容辰,咱们之前可说好了呀!我负责给你解毒,等一年后,你就痛痛快快跟我和离。”她歪着头,眼睛亮晶晶的,“我现在可不敢让你出任何闪失,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万一有人非要我给你陪葬,那我岂不是太冤啦!”
话音未落,她自己先愣住了。这番话看似玩笑,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太多真实情绪。她急忙低头收拾银针,掩饰脸上的慌乱。
慕容辰的眉头微微舒展,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你倒是伶牙俐齿。”他顿了顿,声音忽然低沉下来,“不过你大可放心,只要我在,便不会有人能逼你做任何不愿意的事,更不会有人让你为我陪葬。”
屋内的烛光忽然“噼啪”爆出一个灯花,映在两人的脸上,气氛莫名变得暧昧起来。苏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连忙转身去收拾药钵:“你的毒刚解完,需要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弄些滋补的汤药。”
她刚迈出一步,身后传来慕容辰的声音:“苏烟。”
她回头,见他依旧坐在那里,烛光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以后,别再这样冒险了。”他的语气罕见地带着一丝恳切,“我不值得你如此。”
苏烟怔了怔,随即笑道:“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慕容辰沉默片刻,忽然也笑了:“你这丫头,真是拿你没办法。”那笑容让他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来,像是冰雪初融。
屋外,长风与霄云听到里面的对话,相视一笑。霄云压低声音道:“王爷多久没这样笑过了?”
长风摇头,眼中满是感慨:“打三年前那件事后,就再没见过了。”
夜色更深了,村庄完全陷入寂静。苏烟端着熬好的汤药回到屋内,发现慕容辰已经靠在榻上睡着了。他的眉头舒展,呼吸均匀,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褪去了平日的冷峻,此刻竟显得格外年轻。
她轻手轻脚地将药碗放在一旁,取来一床被子为他盖上。借着微弱的烛光,她忍不住细细打量他的睡颜。慕容辰的鼻梁高挺,唇形优美,下颌线条坚毅,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失威严。
“其实,你比想象中更温柔呢。”苏烟轻声呢喃,随即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她慌忙摇头,转身准备离开。
突然,她的手腕被拉住。慕容辰不知何时醒了,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苏烟有些慌乱:“我、我去隔壁休息...”
慕容辰松开手,缓缓合上双眸,长睫在眼睑处投下阴影,整个人散发着慵懒的气息:“你我之间,又不是未曾共处一室安睡过,何必这般拘于俗礼小节。”他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故意拖长了音调,“还是说——你心里在怕我?嗯?”
苏烟被激将法一激,立刻反驳:“谁怕了!”说完,她气鼓鼓地在榻边的椅子上坐下,“睡就睡!”
慕容辰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却没有再说话。
屋内重新归于寂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苏烟靠在椅子上,不知不觉也睡着了。朦胧中,她似乎感觉到有人轻轻为她披上了什么,那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翌日清晨,苏烟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盖着那床被子,而慕容辰已经穿戴整齐,正在整理行装。
见她醒来,他头也不回地说道:“醒了就收拾一下,我们该启程了。”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峻,但语气却比平时柔和许多。
苏烟揉了揉眼睛,忽然想起昨晚的情景,脸又红了。她偷偷瞥了慕容辰一眼,发现他的耳根似乎也有些泛红。
两人各怀心思地收拾完毕,与长风、霄云汇合后,一行人踏上了归途。
晨光中,慕容辰忽然放缓马速,与苏烟并肩而行。他目视前方,语气平静:“昨晚的事,多谢了。”
苏烟侧头看他,笑道:“慕容辰怎么突然这么客气?”
慕容辰沉默片刻,终于转头看向她,目光深邃:“苏烟,等回到王府,我有话对你说。”
苏烟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话?”
慕容辰却没有回答,只是轻轻踢了踢马腹,加速向前走去。朝阳洒在他的背影上,为那冷硬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苏烟望着他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她隐约感觉到,有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就像冰封的河流开始解冻,枯枝上萌发新芽,那些被刻意忽视的情感,正在这个清晨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