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Z部招待所的评审会尘埃落定后,雷宜雨站在窗前,指尖摩挲着镀金纽扣上细微的划痕。窗外,武昌的夜色被长江上的货轮灯火割裂成明暗交错的碎片。姜敏推门进来,手里捏着一份电报:“荆州粮库的无线电检修报告出来了,频段干扰源和周家无关,是邮政局去年报废的传真机。”
雷宜雨接过电报,纸面上还沾着豆皮店的麻油味。他忽然笑了:“邮电分家前的老黄历……走,去汉口邮运码头。”
汉口邮运码头,凌晨四点
江水拍打着锈蚀的趸船,徐蔚蹲在堆满信袋的驳船上,用改锥撬开一台墨绿色铁柜。杜青山举着手电,光束扫过内壁上用钢渣涂抹的记号:“邮政91年试点电子化时淘汰的设备,但主板被人换过。”
“不止。”徐蔚从插槽里抽出一张穿孔卡片,“这是武钢三产92年采购Ibm打字机的备件清单,背面却印着1995年防汛电台的频点表。”她突然噤声——卡片边缘的锯齿纹路,与雷宜雨在财Z部发现的镀金纽扣如出一辙。
雷宜雨蹲下身,指尖划过铁柜底部一道不起眼的凹槽。凹槽里卡着半片搪瓷,蓝底白字“汉正街-07”的残迹清晰可辨。
湖北省邮电学校旧机房
程砚舟踢开积灰的防尘布,二十台长城0520电脑整齐排列。林秋白拧开主机箱,散热片上刻着“1993年汉正街集装箱改造项目”的钢印。“邮电局当年用这批电脑培训电报员,后来全当废铁卖了。”他敲了敲键盘,“但硬盘里还有东西。”
屏幕亮起,doS界面跳出一串乱码。程砚舟突然抓起电话:“老陈,查查1994年邮电部‘长江沿线电子化试点’的批文签字人是谁。”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片刻后老陈压低嗓音:“巧了,正是当年负责销毁密级文件的那位。”
雷宜雨盯着屏幕上闪烁的光标,忽然抓起外套:“去青山镇。”
青山镇防汛物资储备库
锈蚀的铁门后,堆满印有“邮政专用”的麻袋。姜敏划开一只麻袋,霉变的稻谷里埋着十几块电路板。“周家玩剩下的把戏。”她冷笑,“用粮库掩护走私,再用防汛麻袋运赃物。”
杜青山却蹲在角落,用改锥拨弄地上一滩凝固的沥青。沥青里嵌着半张粮票,油渍晕染的纹路竟与汉口邮运码头铁柜里的穿孔卡片完全吻合。“这不是走私。”他抬头,“邮局的人在用粮票油渍当密码本,传递电子化项目的账外资金流向。”
雷宜雨踢开脚边的麻袋,露出底下被沥青糊住的铁箱。箱盖上用红漆写着“长江邮件试点-1994.7”,锁孔里插着一把算盘珠子串成的钥匙。
武钢轧钢车间旧址
轧辊纹路扫描仪的蓝光下,被沥青包裹的铁箱显露出真容。徐蔚戴着防毒面具切割箱体,箱内整齐码放着数百张3.5英寸软盘,每张标签上都用钢印压着“汉正街信用代购”的LoGo。
“邮局当年和汉正街合作试点电子对账系统。”程砚舟插入软盘,“但他们把防汛频段、邮政汇款和汉正街流水三项数据混编了。”屏幕闪烁间,一行代码跳出来:
IF防汛电台频点=1994.7 thEN调用武钢三产账目子程序
林秋白突然抓起电话:“刚收到消息,邮电局档案室着火了!”
长江实业总部,拂晓
雷宜雨站在投影幕布前,软盘数据被还原成一张资金流向图。姜敏用红笔圈出关键节点:“周家只是幌子,真正吞掉电子化项目资金的是邮电系统内部的人。他们用汉正街流水洗钱,再借防汛通讯网转移。”
“不止。”程砚舟调出一份1995年的《邮政技术革新简报》,“当年试点失败的‘长江邮件’系统,其实已经完成了底层架构。他们故意报废设备,把技术倒卖给用友。”
窗外传来汽笛声,一艘货轮正驶过武昌造船厂。雷宜雨抓起算盘钥匙:“给北京的老陈递话——就说我们发现邮电部1988年密级文件的实体备份了。”
汉口老租界,电报大楼
穿邮电制服的男人被杜青山按在墙上,怀里掉出一本《长江防汛通讯录》。徐蔚翻开扉页,空白处用钢笔画着与粮票油渍同频的波形图。“你们雷总厉害啊。”男人喘着粗气,“连二十年前的烂账都能刨出来。”
雷宜雨拾起通讯录,指尖抚过封底烫金的“1994年长江抗洪纪念”字样。他忽然将整本书扔进焚化炉,火光腾起的瞬间,电报大楼顶楼的钟声敲响六下。
“不是刨账。”他转身走进晨雾,“是有人忘了,算盘珠子也能当钥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