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听岚关上衣帽间的门，对着已经开始脱衣服的人问：“你就那么在意段月卿的看法？”
“她是我姐姐，我想为她分担家族生意上的压力，有问题吗？”段司遥反问，顿了一下，又说：“段家自从在国内开设分公司以来，每年的销售额一直受政策和渠道方面的束缚。我既然坐上了分部总经理的位置，自然也要做出成绩，不然怎么立威。”
她换好衣服，走到全身镜前照了照，确认没问题后便开始将披散着的长发扎丸子头。
江听岚目光始终没有从她身上离开，只是面色严肃，“但你应该也清楚，段氏集团进军国内市场后做出的成绩，已经打破了这个行业原有的垄断企业市场壁垒，成为首个撬动该市场格局的企业。当年你姐姐能够做出这种成绩，也是冒着很大的生命危险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市场均衡格局已经稳定下来，你若再弄出大的动静，恐怕不好收场。”
“我当然清楚，但我还是要做。”
“我觉得你可以做，但不是现在，你可以等一个恰当的机会再执行你的这个想法。”
“等到什么时候？再被迫给你生二胎的时候吗？”
段司遥转身面向她：“虽然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公司的事情，但家里发生了什么，我也是知道的。你父母是不是在催我生二胎？”
江听岚眼神闪躲，回答：“他们的确提了，我给拒绝了。我们有柚柠柚恩两个孩子就够了，况且我也没精力再带孩子。”
“所以你拒绝你父母的原因，是你不想再带孩子？至于我怎么想的并不重要，是吗？”
段司遥面无表情的凝视她：“江听岚，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当年因为想要孩子，所以逼着我跟你结婚生子。现在有了柚柠这个合格的继承人，而你也不愿意再经历带孩子的辛苦，所以决定不让我再继续生孩子。你扪心自问，你真的爱过我吗？你自始至终求的就只是一个生育机器吧！如果你自己能生，当初也不会娶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听岚解释：“我肯定是先考虑你的感受，我没有询问你的意见，是因为我觉得根本没有问的必要。你现在有自己的事业和需要担负的责任，年纪也不小了，生育只会对你的身体和生活造成很大影响。我拒绝我父母的话，也的确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段司遥一脚踢过去：“你说谁年纪大！”
“我年纪大。”江听岚说。
段司遥依旧不买账：“说到底你还是想让我给你生孩子是吧！我告诉你，当初柚柠柚恩没有留住我，后面更不可能！我就算给别人生孩子，也不会再生下你的孩子，你死了这条心吧！”
江听岚拧眉：“什么叫给别人生孩子，你是我的妻子，你不想生就不生，干嘛说这种气话。”
“也有可能是预言，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呢。”
段司遥对着镜子整理了下扎好的丸子头，神情冷漠：“我不想跟你这个妈宝女吵架，柚柠柚恩期待今晚这个动画片很久了，别扫孩子的兴。”
“你莫名其妙的对我发这么大的火，还说要改嫁，现在又说不想扫孩子的兴。盛怀柔，你觉得这样对吗？”
“怎么不对？你以前不也是莫名其妙的对我摆脸色吗？怎么换成我就不行了。”
段司遥冷凝她：“还有，我不是改嫁，是像你一样，娶一个我喜欢的，毕竟我现在有这个经济实力。”
江听岚脸色彻底沉了下去，眼底却凝聚着伤心之色，一字一句叫她的名字：“盛怀柔！”
段司遥丝毫不理会她，继续说：“江听岚，我们两人的婚姻走到这一步其实就是各取所需，你也不要跟我讲什么爱情。你别忘了，我们最初在一起的时候，你根本就没想过公开我，而是让我做你一辈子的地下情人。现在我有了选择权，也可以寻找我想要的新鲜感。”
段司遥径直越过她，打开门，正要踏出去的脚步却赫然顿住。
门外站着正满脸伤心的江柚柠。
“柚柠~”
段司遥慌了，她没想到两人说的话竟被女儿听进去，一时间手足无措，只能蹲下身哄她：“刚才妈妈和妈咪在说气话，不是真的。”
江柚柠眼泪吧嗒吧嗒的继续掉落，问：“妈妈，你真的会再离开妈咪吗？”
“怎么会，妈妈会一直陪在你和妹妹身边。”
“真的吗？虽然我是小孩子，但是妈妈不能骗我。”
江柚柠开始抽噎：“有妈妈在，妈咪就会很开心，我和妹妹也很开心，我不想没有妈妈。”
段司遥看着女儿受伤又不安的表情，心疼的将她抱入怀里：“妈妈答应你，会一直陪在你和妹妹身边。”
江柚柠靠在她肩膀上的小脑袋点了点，张开小手臂：“妈妈抱。”
段司遥抱起她向外走去。
江柚恩正在客厅里追着几只猫玩，脸上是天真烂漫的笑容，见她们出来，立刻蹦蹦跳跳的跑过去：“妈妈，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嘛。”
“可以。”
段司遥左手抱着大女儿，右手牵着小女儿的手，一路向澜园后院的停车场走去。
江听岚隔着几步距离跟在她们母女三人身后，就听小女儿说：“妈妈，妈咪说我们年后就要搬去新家住，我也去看了新家，很喜欢，只是不能每天见到爷爷奶奶，舅舅舅妈，还有小姨了。”
段司遥回：“没关系，我们周末可以常回来看他们的。”
“好，只要每天都能见到妈妈和妈咪就已经很开心了。”
段司遥这才意识到两个女儿好像经常跟自己说这种话，又看了下怀里耷拉着脑袋紧紧抱着自己，明显很没有安全感的女儿，心情开始沉重。
其实她一开始并不明白为什么从没有见过亲生母亲的女儿会跟自己这么亲近，即使她们母女三人从未相处过，两个女儿也依旧依赖喜欢自己。
通过这段时间在江家的所见所闻，以及对江听岚的了解，便也知道原因了。
盛怀柔不在的那三年时间，虽然江听岚尽到了做母亲的职责，也给予了两个女儿全部的爱，但她身上那股死了妻子的阴郁忧伤情绪也在时刻影响着女儿。
同龄人可以自由玩耍撒娇的年纪，她们的女儿却被周围所有人提醒自己已经没有妈妈的事实，更是整日面对经常抱着亡妻照片以泪洗面，时不时还要去墓园做守灵人的妈咪。
在这种压抑环境下，小女儿能够拥有如此纯真无邪的性情也着实不易。
只是大女人明显已经被这样的生长环境所深深的影响到，不然也不会如此患得患失，同时又具备远超同龄孩子的成熟稳重。
她之前以为大女儿这样小大人做派是因为被当做继承人培养，脑中学的知识太多，又被江听岚严格要求，久而久之形成的，
如今看来，并不全是如此。更别说刚才还听到了自己说的那些话，估计心思会更加重。
这样长此以往下去，会不会形成缺陷型人格？段司遥心里开始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