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听岚从公司回到家,并没有去餐厅用餐,而是直接去了主宅院区。
她刚走近江倾颜的庭院,就看到院内正坐在石桌前发呆的人。
夕阳的余辉洒落下来,给院内铺上一层橙红色光芒。
而被这束光辉眷顾的人,却是愁云惨淡之色。
江听岚眸光不由落在对方茫然又哀愁的小脸上,将她此刻的脆弱无助尽收眼底。
盛怀柔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便被轻微的脚步声拉回来,抬头看过去。
目目相觑间,她站起身,礼貌地称一声:“江小姐。”
江听岚眉梢微挑,讶异于她这格外客气板正的态度。
按理说昨日被那样苛待后,以这人睚眦必报,寸步不让的性子,此刻看向自己的眼神应该是愤怒、憎恨,亦或者恐惧。
万般情绪中,唯独不应该是这种如湖水般波澜不惊的宁静。
于是问:“盛小姐在这坐着干什么?”
盛怀柔语气平和的回答她:“顾先生和他家人在里面,我不方便进去。”
江听岚心里了然,没有再说什么。
她继续抬步走进去,却不是朝着卧室方向,而是在石桌前坐下。
看着上面几乎未动的点心水果,漫不经心的说道:“这个玫瑰饼味道很不错,盛小姐不尝尝?”
盛怀柔重新坐下,摇了摇头,只说:“午饭吃的有点饱,就不尝了。”
注意到她心不在焉的状态,江听岚问:“听说倾颜昨晚动了胎气,现在好些了吗?”
“服了医生开的药,已经好多了。”
江听岚盯着她,意味深长地说道:“看来倾颜是真的很在乎你这个朋友,不然也不会为了帮你讨一个公道而伤了身体。”
对于她的这句话,盛怀柔只是沉默,也不看她,全然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但那耷拉着的小脑袋,以及眼里黯然失色间的无措,已经说明了她此刻内疚的心情。
江听岚在她依旧过敏的脸上停留几秒,问:“你过敏好些了吗?”
这人昨晚从观景房出去后,就顶着一张红肿的脸去吃烤肉了,丝毫不在意周围人投去的异样注视。
她当时还觉得奇怪又有趣,直到这人在吃了几个龙虾后,脸上和脖颈上开始出现大片摄人的红疹,才顿然明白了对方这样做的原因。
不得不说,她妹妹的这个朋友不仅性子执拗,更是不怕死。明知吃海鲜会过敏,却依旧毫不忌口。
不过对方这样做的原因,自己自然也是懂的。
盛怀柔被她这样专注的视线盯得极为反感,但也不会再表现出来,只回答:“抹了药,已经好多了。”
江听岚向来喜欢欣赏美的事物,无论是人还是景,只要赏心悦目,那就是极好的。
此刻看着这张被红肿过敏所影响的漂亮脸蛋,自然是生出怜惜之情。
于是对身后的锦钰道:“我库房里有针对这种过敏的膏药,你去取一份送给盛小姐。”
“是,江总。”
盛怀柔看着快速走出去的锦钰,眨了眨眼,道:“多谢江小姐,昨晚回来后倾颜已经给了我膏药。”
她这么说就已经是明确的拒绝了。
江听岚仿若没听懂般,只说:“能进我库房的膏药,自然都是用最珍贵的药材调制出来的,你用了便知效果有多好了。”
盛怀柔压下心里的不适感,低声道谢:“好,那就多谢江小姐了。”
这时卧室房门打开,盛怀柔立刻起身向后看去。
江听岚暗自观察着她,直到房间里的人走出来,才优雅的起身。
然后对着已经走下台阶的顾家两位长辈道:“伯父伯母,晚上好。”
温窈宛笑容满面的看着她:“听岚也在啊,今天公司事务忙吗?”
江听岚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她身旁同样面露喜悦的顾伯伯,心里升起疑惑。
只回:“我刚下班回到家,顺便来看看倾颜,今天还好,不是很忙。”
温窈宛依旧笑意连连:“好,那你们进去看她吧,我们现在要去找你父母谈点事。”
他们刚离开,周妈妈便从屋里走出来。
江听岚问:“伯父伯母为何这么高兴?”
周妈妈说:“今天早上安医生过来给二小姐把脉,说那脉象定是龙凤胎。这又过了三个月的危险期,顾爷和温夫人自然是高兴。”
听她这么说,江听岚便明白了。
若她之前对江倾颜嫁进顾家后的生活还有些担忧的话,现在便全然放心了。
江倾颜因为一张漂亮灵秀的脸蛋,以及乖巧柔婉的性情,自小就得温窈宛的喜爱,几乎将她当亲生女儿一般疼爱。
婆媳关系和谐的前提下,老公又痴情专一。
虽是未婚先孕,但对早已认定这个儿媳的顾家来说,这无疑是一件喜事,更别说怀的还是龙凤双胎。
仅这些,就已经奠定了江倾颜日后在顾家的地位,也不枉这人多年来步步为营的精心策划。
的确值得庆祝。
“你现在怎么样?肚子还疼吗?”
盛怀柔坐在床沿边上,忧心忡忡的望着半坐在床上的好友,眼里满是愧色。
江倾颜握住她的手,说:“没什么事,喝了医生开的药,现在已经完全好啦,别担心。”
“都怪我不好,又连累了你。”
“说什么呢?你是因为我才受了那样的委屈。我答应过你的,绝不让你再被人欺负,是我没有做到。”
江倾颜抬手抚摸着她消了些肿的脸颊,说:“以后不许再伤害自己的身体了,知道吗?”
“好。”
江听岚立在门口处,就听里面传来的询问声:“怀柔,你的病情是不是加重了?之前心理治疗效果不挺好的吗?”
她正要踏进去的脚步顿住,眼里闪过诧异之情。
就听乖软的声音响起:“我真的痊愈了,昨晚那样做真的只是不想你担心。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
“好吧,如果你有什么事一定第一时间跟我说。”
“会的。”
等她们聊完,卧室内恢复寂静,江听岚才敲门进入,身后跟着她庭院里的两位佣人,每人怀里都抱着一摞精美的礼盒。
“听说你昨晚动了胎气,我送些补品过来。”
江倾颜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多谢姐姐关心。”
两人和和气气,一派祥和氛围,好似昨晚那场姐妹对峙,针尖对麦芒的景象只是一场虚无的梦境。
天一亮,就什么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