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草原各部首领推举三王子列门夫为新任大汗。
列门夫亦来自西帐,其额吉为西帐夫人的同族妹妹,当初,作为西帐夫人的陪嫁而来。
如今,鲜于夫逝世,西帐夫人还有一子一女。女儿乌云那公主年芳十六,小简伊一岁,儿子苏门夫十岁,长那日松两岁。
列门夫当选大汗,西帐夫人面上没有什么不满,毕竟次子年幼,眼下时局动荡,先让列门夫顶着,待来日苏门夫长大成人,再夺汗位也不迟。
简伊听着亚父应策回禀的消息,心里仍旧七上八下。列门夫出自西帐,若西帐夫人支持,恐怕会对东帐发难。但转念考虑,列门夫从小人聪慧,也曾跟随应策读书,为人仁义,且以他的头脑,不该想不到如今他最大的敌人不是东帐,而是西帐夫人。
简伊心里忐忑,无法安睡,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和列门夫谈一谈。
子时一刻,简伊从帐篷中走出来,她身披一件长袍,今日淋了雨,有些发热,夏风吹来,竟隐隐有些凉意。
可汗大帐还未熄灯。
列门夫刚送走萨满法师和诸部首领,正在桌案前写信。
“大汗!简伊公主求见。”门口的卫兵通禀。
列门夫放下笔,道,“快请进来,我正想找他。”
简伊进了大帐,恭敬行礼,“大汗!”
列门夫上前,扶起她的手臂,“快起来,你我本是兄妹,不必如此拘礼。”
见其态度,简伊心中已猜了个大概,列门夫果真想拉拢东帐。
“大汗,我此次来,是想说东帐离开之事。想必,我额吉此前已经说过。”简伊道。
列门夫点头,“其实,东帐不必离开。推选大汗之前,东帐表明放弃汗位,确实会不遭人忌惮。而今,我为大汗,虽说不得自己有多公允。但我不会为难东帐,更不想东帐死。”
“大汗仁德!”简伊瞪着眼看他,目光清澈真诚,“但额吉说,那日松身子不好,不求他有不世功业,只求他可以平安长大。所以,东帐离开,对所有人都好。”
“对所有人都好?”列门夫沉吟,“若东帐夫人执意如此,我便成全她。但你们要知道,我不会对东帐下手。”
简伊听闻,单膝跪地,行了草原的大礼,“简伊明白,也多谢阿哈成全。”
“不过,本汗有一个要求。”列门夫又道。
要求?简伊看着他的有眼神起了些许警惕。
“如今草原内乱,乞颜部得了草原大半的草场,必然野心勃勃。在这个节骨眼,和齐人的关系,便尤为重要。我需要齐人的支持。”列门夫看着简伊,目光真诚,“我希望你,能继续维持草原和大齐的关系,保证边境和平。”
“大汗如此说,简伊倍感惭愧。”简伊笑了,那笑容颇为无奈,“想必大汗知晓,我以和亲公主身份去了大齐,如今却落得个东海王的小妾。保边境和平,怕是我这个小妾很难做到。”
列门夫不语,看着简伊的目光沉了沉,简伊又道,
“既然阿哈新汗即位,何不再派遣公主和亲。谋个娘娘或者太子妃之类的,岂不稳妥。”
“简伊,你是故意的,对吗?”列门夫沉了脸,声音也冷了,“你以为东帐抽身,西帐便会内乱,想坐等渔翁之利?”
“大汗误会了!”简伊急忙拱手行礼,“简伊没有此意。”
列门夫一抽嘴角,道,“都是聪明人,也不必绕弯子。如今这汗位,于我是烫手的山芋。西帐夫人有苏门夫,怎能容下我?我之所以找你维系草原和大齐的关系,一方面你是东帐的,我信得过;另一方面,你一个小妾,能让大齐长孙贞烈少将军,冲冠一怒为红颜,斩杀鲜于夫,定有些手段的,我相信你行。”
简伊听闻,脸颊微微发热。这什么话啊,说得好像他俩有什么一样。
“所以,由不得你愿意或不愿意。你只能答应。如若不然,就别怪我照拂不到你额吉和那日松。若是万一出了什么事,可不要怪我。”
“你在威胁我?”简伊问。
“在邀请你!”列门夫说着,伸出手。
缓缓地,简伊亦伸出手,和他握了握,列门夫高兴点头。
翌日,东帐夫人亲自向新大汗列门夫请辞,带着那日松和其他族人,一路北上,向寒狼漠而去。
长孙贞烈未同行,他不想带着齐先锋营的兄弟,深入草原深处,那无异于只身犯险。他留在大汗营地,还要就边境问题和和平问题,探探新汗的口风。
于此同时,琅琊,萧霁月一行人已抵达琅琊,并开始准备祭拜祖先。
这日,萧霁月正在衙门同礼部侍郎孙和同查看祭祖的准备工作。一骑快马来报,接到京城的加急密函。
萧霁月打开来看,没成想竟然是大理寺卿张端的密信。萧霁月一目十行,脸色越来越阴暗,最后,大手一捏,将信函捏成一团,牙缝里挤出两字,“简......伊......”
风行等左右侍卫见状,大气也不敢喘。
“随本王回京!”萧霁月怒道。
风行一惊,“王爷是要现在回京?”
“即刻出发!”萧霁月将揉碎的纸团丢在地上,大步向衙门口走去。
“使不得呀!王爷。”风行小跑着跟着。
孙和同一脸惊诧,见风行不住使眼色,也急忙上前,“王爷,可是有何重要之事?祭祀再有两日便开始了,您这个时候,怎可回京啊?”
“是啊!王爷,再等两天,等祭祖仪式结束,再回亦不迟。”又有几个官员劝谏。
萧霁月冷静下来,回身坐回到椅子上,吩咐道,
“风行,出公告,全国缉拿魏小煞。有知其下落者,赏银百两!”
“是!”风行抱拳领命。就知道,王爷这么生气,贵妾的幺蛾子定然不小。没成想还是和那夜煞少主。
萧霁月强忍心中的不甘和急躁,再过两日,他便回京,定要抓住那死女人问个究竟。
可哪知,没等到他回京,更炸裂的消息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