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萧腾刚遣走礼部的官员,正在练字。听闻蔷薇公主来了,不由得微微吃惊。
“宣!”他这个唯一的公主,鲜少找自己。
蔷薇进来,跪在桌案前,问安后便道,“父皇,儿臣听闻八月二十五皇子分封宴上,父皇将要为儿臣之指婚。儿臣不想嫁,求父皇不要给儿臣赐婚。”
“哦?为何不愿?”萧腾更加吃惊,他盯着蔷薇,似乎想看透她。
蔷薇抬头,“儿臣前些日子去余杭,见六皇子妃抗蝗灾,治饥荒,其才能不逊于男子。儿臣虽不及六皇子妃丝毫,亦有为国为民,凭己之力,安定边防之决心。因此,儿臣想和亲,不想招驸马。”
“哈哈哈......”
萧腾听闻,大笑起来。他眉眼温柔,道,“起来说话。朕以往倒是小瞧了朕的长公主。”
又道,“留在京城不好吗?为何要去蛮夷之地。”
蔷薇起身,“儿臣谢父皇恩典。儿臣不想安居后宅,并且......”蔷薇顿了顿,眼神坚毅,道,“儿臣想母仪天下。”
“容朕,考虑考虑。”萧腾颔首。
“父皇!李骁霆胸无大志,心无谋略,只想着享受,实在不是良配。儿臣斗胆,请问父皇,让儿臣招这样的人为夫婿,让其留京为质子好?还是让儿臣去燕国和亲,两国交好,永保北境太平好?”
蔷薇慷慨陈词,萧腾的脸色却越来越黑。
“够了!谁让你如此揣度圣意?骁霆来选驸马,是你母后的主意。她疼你,才将娘家的侄儿给你做驸马!”
萧腾震怒。蔷薇的身子本能的微微颤抖。她双膝跪地,握紧双拳,用力咬了咬下唇,下定决心,
“父皇恕罪。蔷薇......”蔷薇吸了吸鼻子,“蔷薇这么多年,第一次和父皇说出心中所想,就算父皇降罪,蔷薇亦不后悔。请父皇责罚!亦请父皇成全。”
蔷薇内心害怕,但她知晓,父皇一向精于算计,她的婚事,终究是一步棋,要怎样走,自然是怎么利最大,就怎么走。
“你这倔样,倒是像极了你母妃。”萧腾悠悠出口,随即又大声道,“可是朕,最讨厌她这副样子!一副舍我其谁的模样!”
蔷薇听见“母妃”二字,身体又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满眼惊愕。她从未听父皇提起过自己生母。想必生母是遭厌弃的,不然亦不会十七年来,父皇鲜少看自己一眼。
父女二人对视半晌。最终,萧腾道,“燕王年纪大了,你可想好了?要嫁给他为皇后?”
他语气软了,好似方才的暴怒从未发生过。
“儿臣不嫁燕王,想嫁燕质子。”
“燕质子?”萧腾笑了,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少年出现在脑海。
“燕王为前朝叛贼,为世人不齿。而燕质子为燕国公主和前驸马所出,亦为燕国太子。将来,燕国必将归附燕质子。眼下燕质子危,若父皇辅之,待其将来上位,必将交好我大齐。比那乱臣贼子,好太多。”
萧腾微不可闻地抽了抽嘴角,他眸光带些许赞誉,他未曾想,在一众儿女之中,他所看到最有谋略之人,竟是这个女儿。
半晌,萧腾才道,“此事便依你所言。至于你母后和李骁霆,朕会亲自与他们说。”
“儿臣谢父皇成全!”蔷薇叩头谢恩,再抬头时,已红了眼眶。
“那段朝格回燕国已近两个月了吧?也快回来了。”萧腾道。
“是!陛下!老奴算着,再有六日便两月了。”苏和顺陪笑道。
蔷薇看向苏和顺,苏和顺陪着笑脸,眼神躲闪。亏她还是母妃的义父,方才与父皇闹得那般凶,他竟像不在一般。蔷薇心里恼怒,不再看她。
午膳时,萧腾去了坤宁宫,说留下用膳。
皇后只能强打精神陪伴。二人寒暄好久,直至午膳用得差不多了,萧腾才开口。
“蔷薇和李骁霆的婚事,就此作罢。等过了八月十五,他玩够了,便可回陇西。”
皇后诧异,张着嘴,顿了半晌,才道,“陛下,这是为何?兄长将嫡长子送入京城,若就如此打发回去,兄长会如何想?”
“如何想?李安西对朕会感恩戴德。”萧腾笑道。
皇后垂眸,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萧腾见状,轻轻开口,
“皇后莫要担心与兄长失了亲厚。朕不准这桩婚事,是对蔷薇的婚事另作打算。你若担心兄长离了心,可要其嫡女进京,过些日子皇子们选妃,指一个皇子正妃便可。”
皇后面上的冰霜微微松动。萧腾又道,
“老五尚未婚配,眼下老六也只有一个贵妾。你可以看看谁合适。再不济,也可指给远儿做侧妃。”
“是!陛下圣明。”皇后笑了。
下午,萧腾在御书房召见了李骁霆。李骁霆听闻可回陇西,面露遗憾。
“你若想多留些时日,便多留些日子。接下来这下半年,京城亦有好多热闹。”萧腾道。
李骁霆大喜,“臣多谢陛下恩典。”
二人叙话后,李骁霆起身告辞。他离开御书房,没走多久,便遇见萧霁月。
“六殿下!”李骁霆热情地打招呼。
萧霁月看着他,目光有些冷,他曾多次邀请李骁霆来羽林军帮其治军,却屡屡遭拒。这一刻,此人如此热络,是为何?
“嗣子!”萧霁月回应。
“哎,生分了。你可像蔷薇公主一般,唤我一声哥哥或兄长。往后咱都是一家人,就要好好走动。”李骁霆脸上扬着笑。
萧霁月勉强扯出笑容,算是回应。作别了李骁霆,萧霁月直奔坤宁宫,他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亦有不祥的预感。
的确,这预感在其进了坤宁宫后,便应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