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回到瑞祥宫,简伊仍旧憋屈,萧霁月替自己受了十二竹竿,但比起身体的疼痛,屈辱感更让简伊难以接受。
她进宫不过三日,便挨了两顿打,真是越想越生气。
一进寝殿,简伊直奔雕花大床,拿起一床被子,一阵折叠,再用床单一捆,便做成沙袋状。她不顾周围惊诧的目光,将被子沙袋抱到院中,捆好,挂在树上。对着被子一顿拳打脚踢。
“哈!哈哈!......”
掌风伴随着号子声,惊得鸟雀四散。简伊暴喝了好一会儿,一身细密的汗珠渗出,她才觉得微微舒畅。
她停下,转身回屋,见烟桃推着萧霁月站在门口,二人目光惊愕,透着怯意。
简伊没理会,便听萧霁月微不可闻地开口,“娘子好身手!心里可舒爽了?”
“最好别再惹我,”简伊止步,“若惹急了我,不管是谁,那沙袋便是下场!”
简伊回到房间,萧霁月尾随而来,他手里还握着个瓷瓶,“来,净手。为夫有药膏,擦上就好了。”
简伊没回应,他便自己摇着轮椅走近,他拉起简伊,将手放到水盆里。水是温的,有些刺痛,但那温度传到周身,倍感熨帖。
萧霁月拿起毛巾,小心擦拭她的手,“涂上药膏,最多一个时辰就不疼了。”萧霁月眉眼间带着讨好。
简伊的心平复不少,嘴上还是气嘟嘟的,“怎么,你有经验?”
“当然!”
简伊忍不住失笑。萧霁月手上一停,简伊看他,一副催促模样。
涂好药膏,简伊纠结再三,还是命人拿了笔墨,准备抄写皇后留的功课。
“莫急,待为夫写完太傅留的文章,帮你写。”萧霁月说着,左手执笔,写得一笔一划。
简伊惊诧,这作男,此前不是说不能写字吗?
二人写了半晌,简伊手痛,便停下来,“为夫帮你写。还有多少遍?”萧霁月开口。
简伊听闻,喜上眉梢,揉手腕,晃脖子,好一番放松。
她趴在桌上,百无聊赖,便拿起萧霁月的策论文章看了起来。
“啧啧啧......”简伊摇头。
“怎么?你自己字写得那般,还要嘲笑为夫的字?”萧霁月瞥了她一眼。
“没有!殿下的字好是好看,只是......”
萧霁月抬头,“只是什么?”
“只是放在一起,就是一篇废话。”简伊撇嘴。
“哦。说来听听。”萧霁月竟然没有动怒。
简伊凑到他身边,指着文章,
“江浙蝗灾肆虐,当务之急要拿出切实可行的灭蝗之策。殿下以为,举行祭祀典礼真能平息蝗灾?还有这句,调拨赈灾银两。调拨多少?从哪里出?国库是否能拿得出?这些都没有提及,怎么落实呢?再者,拿了银子,蝗虫就没了?”
萧霁月沉思,半晌,“那就只能组织当地百姓捕杀。”
“捕杀的办法亦有很多种。如何捕杀?要写清楚。可别说百姓们拿着网兜追着蝗虫满田里跑。”简伊道。
“不这样,又将如何?”
简伊抬头看他,一脸不可置信。放鸭灭蝗,这事古代不是有吗?怎么齐人不知?她伸出手指,勾了勾,萧霁月往前凑了凑,
“殿下可曾听闻,鸭子食蝗虫。”
萧霁月摇头。简伊一拍大腿,“殿下算问对人了。我告诉你啊,如若在田间散养一定数量的鸭子,让鸭子以蝗虫为食,可灭十之八九。”
“哦?当真。”萧霁月面露吃惊。
“当然,我老家的祖先都是这样干的。”简伊一脸怒其不争的样子,“还有,蝗虫如飞蛾一般,喜欢扑火,可在夜晚点火诱捕。如兼用上述两种方式除蝗,少则一月,多则两月,可解虫害。”
萧霁月豁然开朗,急忙拿纸去重写作业。
晚膳后,二人乏了,便早早歇息。
窗外,月色正浓,偶尔几声猫叫。简伊睡得酣畅,萧霁月却难以入眠。
自己醒来,竟得一皇子妃。本以为如京中闺秀一般,没成想如此率真、倔强,小脑袋总是有古灵精怪的主意。
他失笑,就那么睁眼躺着,想着,好久才睡去。睡梦间,依稀有女子说话,他睁开眼睛,却见简伊背对着自己,身体蜷着,微微颤抖,嘴中喃喃,“不要打我,为何总要打我?”
萧霁月忍痛翻了个身,手轻轻搭在简伊的身上。手下的人身体一僵,醒了。
萧霁月柔声,“今日是我不对,忘记让你换衣服,害你被罚。你也不要怪母后,嫔妃着太监服,是后宫大忌。”
简伊不语。
萧霁月又道,“父皇登基那一年,因沈少钦从龙之功,沈贵妃入宫为妃。起初父皇和母后说,只是恩赏沈家,并不喜沈贵妃。”萧霁月顿了顿,眉头紧锁。
“可后面你爹还是和沈贵妃好上了。”简伊接过话茬,语气肯定。
“你怎么知道?”
“哼!”简伊冷哼一声。
萧霁月继续道,“听闻,起初父皇的确未理睬沈贵妃,只是有一次,沈贵妃收买了小太监,给苏和顺下了泻药,自己则扮成太监去御书房伺候。那一日,父皇宠幸了她。后来她便得了专宠,怀上了皇子,被封为贵妃。”
萧霁月伸手搭在简伊肩头,将人搬了过来,“后宫女子争宠,无所不用其极。后来新人入宫,亦有人效仿沈贵妃,母后大怒,罚其去浣衣局为奴。才震慑了这歪风邪气。”
简伊看着萧霁月宽大的肩膀,抬眼,“那我该谢谢她没有罚我为奴吗?”
萧霁月轻勾唇角,指尖抬起简伊的下巴,眼里似闪着星光,“那倒不必,只是本殿下宠你,心里可好些了?”
简伊抬着下巴,和他对视,结巴道,“宠......我?不必!”
萧霁月手指轻捏,“若我偏要强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