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接风宴结束。萧霁月等人宿在余杭县衙后院。
萧霁月和简伊住进了正房,这原是余杭县令的住所。简伊先是请御医给萧霁月诊脉。赫连敬池进去好一会才出来,离开时,依旧什么也没说,鼻孔看人的那副高傲模样。
见他没交代平安取药,而是径直走了。简伊便想问上几句,可没等简伊说话,他快步离开。
简伊跟着他,却越落越远,他过了大厨房,便不见了踪影。
简伊见厨房中有灯火,本想进去问一问,便听屋内二人说着话。
“曹大人吩咐,盯好他们的行踪。再有你明日亲自去商行走走,眼下京城来了人,还搞来那些鸭子,你去敲打敲打,别让那些人倒戈了毕先才是。这些商贾之徒,最是见利忘义。”
“嗯,小人知晓。”
简伊提起气,脚步放得更加轻盈,快步往回走。她走进房间,萧霁月正靠坐在床上。
“殿下可好些?御医怎么说?”
“说先停几天药,看看情况。”萧霁月道。
简伊走到妆台前坐下,开始拆自己的头饰,心里还想着那两人的对话。
“皇子妃明日有何安排?”萧霁月看着她,眼里透着审视。
“上午去集市。”简伊停下手里动作,转头看他,“殿下一起去,且要玩得尽兴才好。下午没事可做,可让曹别驾搞个茶话会之类的,把余杭县的富商、乡绅等都召来。”
简伊眼神明亮,态度一本正经,萧霁月便知晓她憋着主意呢,“方才你故意说不去田间的?”
简伊点头。
“自然。殿下不觉得曹别驾行事古怪?不,应该说,除了刺史,余杭的官员行事都透着古怪吗?”简伊起身走到萧霁月身边,拉过椅子坐下。
萧霁月抬眼,淡淡道:
“不足为奇,曹别驾用意了然,若毕先若控制不住灾情,余杭刺史的位置,或许就是他了。”
简伊冷笑,
“他?整日只会媚上巴结,手段却拙劣得很。他那点心思,谁看不透?哪个权贵会真抬举他?”
“或许他以为自己可以。又或者,有人给了他这样的信号。”
“殿下也认为幕后另有其人?殿下觉得会是谁?”简伊挑眉。
“谁知道呢?蝗灾这盘棋,可不止咱们一家在下。”萧霁月说着,凑近一分,烛火摇曳,简伊一双黑眸似暗夜中的星,他抬手,拔下她的发簪,青丝如瀑,滑落肩上。
简伊心头一动,双颊发热,低垂双眸。
“不早了,睡吧。”他道。
简伊抬眼对视他的双眸,似乎被烫到,急忙收回视线,接过他手中的发簪,走向妆台。
“殿下是说三殿下。”简伊还感觉双颊隐隐发烫,但声音已镇定如初,“皇子封王在即,殿下若此次灭蝗成功,必会在封号和封地上占了先机,但如果殿下办砸了,三殿下什么都不需做,亦能排在殿下前头。”
萧霁月凝望她,拍拍床,笑得宠溺,“好了,我这冰雪聪明的皇子妃,赶紧睡觉吧。”
简伊闻言,红了脸,吹熄了案头的蜡烛。
第二日,简伊推着萧霁月逛集市,因着蝗灾肆虐,百姓大都随刺史灭蝗,集市上除了店铺开着门,只有寥寥数个摊位。不到半个时辰,便逛完了。简伊又推着萧霁月,沿着乡路前行,没走多久,前边便是田地。
“前面就是田地,殿下,臣妾推您过去看看。”简伊道。
“好!”萧霁月点头。
曹胜人有些懊恼,心道怎得又要去田里,早知道就该给他俩摆一个大集,让他俩耍到天黑。
一行人到了田边,只见百姓三五成群,皆用布蒙脸,带着斗笠,手里拿着带把的网兜,并列前行。田地边,还有几个大坑,有几个坑正在着着火,几个人守在坑边,刺鼻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殿下,这里空气污浊,下官也未准备遮面布,不若早点回去。”曹胜人道。
“回去!”萧霁月手帕捂着口鼻,一脸嫌弃,吩咐道。
一行人便折返了。
“曹别驾,这田间尽是蝗虫,气味实属不好,殿下头痛未愈,不宜来此。”简伊道。
曹胜人急忙点头,“是下官考虑不周,还请皇子妃见谅。”
“但这蝗灾六殿下也不能置之不理,不如下午办个茶话会,约上一些商贾乡绅,聊下灾情和百姓疾苦。”简伊说着,凑近道,“殿下奉旨来抗击疫情,也是要实时呈折子跟陛下汇报的。”
曹胜人肥腻的脸上漾起笑容,“下官明白,皇子妃放心,下官这就去安排,保管让殿下满意。”
午后,曹胜人亲自来请人,他专程包了余杭茶楼办茶话会。
萧霁月二人一到,便见庭院中方桌林立,其上摆满了精致的瓷盘,瓜果小食,应有尽有。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
庭院一角的曲水流觞亭中,十几个锦衣男子在闲聊。见他们到来,那一众人纷纷出了亭子,上前施礼问安。
曹胜人将萧霁月和简伊二人请到上座,待二人坐下,众人才纷纷入席坐下。
“各位,在这余杭,都是做什么的?”萧霁月开口,闲话家常。
......
聊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萧霁月抬起手,扶住额头,一副不舒服的样子。简伊忙道:
“殿下!可是头痛症又发作了。”
萧霁月闭着眼睛,微微点头,“本殿下要先回去,叫御医瞧瞧。你在这里调查民情,今晚还要上折子给父皇。”
“不行,臣妾先送你回去。”简伊慌道。
曹胜人上前,忙道,“下官送殿下回去,并即刻找御医。皇子妃放心,保证六殿下安好。”
萧霁月点头,简伊看向他,二人目光交汇,心下自有默契。
简伊没说话,只是微微一笑。就等着瞧好吧,今日定会让这些人都服服帖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