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明亮的烛火透过顾桢手中的琼花晶,折射出绚丽的光彩,在每个人的眼中都留下一点痕迹。
燕渥春几乎是下一刻就笑出了声,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嘲弄与讥讽,“哈,谭师弟还真是一如既往,修行上不用功,做这些下三滥的歪门邪道之事倒是一等一的好手。”
谭斐气极,又启动了手里捏着的法器,顾桢站在他身后,扑面便是一道猛烈的罡风,挟着浓重的杀气与血腥气息。
顾桢后背一瞬僵了一下,就像是忽然被什么摄住了,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顾桢反手抽出孤桐剑,劈向那一道罡风,猛然炸开的灵力将身周许多装了物品的储物器具震得哗哗响,若非有阵法保护,只怕已经碎了一地了。
“谭少爷!谭少爷!”中年管事脸都吓白了,急忙上去想要拦着谭斐,“使不得啊,若是有什么恩恩怨怨的,莫在此处动手,届时倒给少爷您找麻烦啊!”
女管事也吓得不轻,她修为不高,差点没能躲过一道逸散的罡风,被燕渥春一把拉到了身后,替她挡了下来。
“多谢真人……”女管事颤颤地喘着气,心有余悸地看着自己刚刚所站的地方,坚硬的石质地板都破了几道裂痕。
莫要说两名管事了,就连杜怀松都吓了好大一跳,却不是因为谭斐忽然发难,而是那法器的攻击被顾桢这样轻描淡写地挡了下来,看顾桢连口大气都没喘,懒散站在原地,一点不把谭斐放在眼里,还能分心去看看手里拿着的琼花晶有没有破损。
若是往常,杜怀松就算再不情愿,也会为了谭斐的面子挺身而出,替他做了这个恶,今日却默默站在角落,只当自己不存在。
“喏,师姐,”顾桢忽然喊了一声燕渥春,将手里的东西一抛,“我瞧着还是好好的,应当没什么问题,你看看还能用吗?”
琼花晶从谭斐的头顶抛过,他想再度催动法器直接击碎琼花晶,却不曾想这法器本就不是他这个境界能一直使用的,刚刚那两次已经快要抽完他本就干涸的灵力,这会儿无论如何也用不出来第三次了。
燕渥春一伸手就“啪”的一下接住了琼花晶,递到女管事跟前让她看看。
女管事仔细看了又看,笑着回道:“燕真人放心,分毫无损。”
燕渥春满意地把琼花晶塞进女管事新拿出的盒子里,直接揣进了自己的储物袋,冲着顾桢扬扬下巴。
“完事儿,顾师弟跟师姐一起走吗?”
顾桢将孤桐剑收入配在腰侧的剑鞘中,像是绕开一块路边挡路的石头一般,绕开了面色极差的谭斐,走到燕渥春身边,“走吧师姐,师兄他们已经在四海阁堂里等着我们了。”
女管事回头狠狠瞪了那中年管事一眼,出去就举报他!
谭斐眼睁睁看着顾桢和燕渥春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劈手就将价值不菲的法器掷在地上,砸出刺耳的裂声。
那中年管事已经吓得缩在一旁不敢说话了,出了今天这事,他身上是必然要挨一顿批落了,只需看谭斐现在的模样,想也知道谭斐不会保他。
杜怀松这会儿才有了动静,他捡起摔至自己脚边的法器,拂去上头沾染的尘屑,走到谭斐身前递给他,同时低声宽慰道:“……谭师兄莫恼,毕竟是均栾真君所赐,还是好好收着吧,免得真君回头问。”
谭斐原本想直接打落这不中用的法器,听杜怀松搬出了均栾真君,这才捏着鼻子把法器收回了芥子囊,面露嫌恶,“破烂玩意儿,说的倒是好听,什么化神之下皆可压制……连燕渥春都拦不住!不中用的东西!”
杜怀松落后谭斐半步,跟在他身后往外走,理也没理那个管事。
“燕渥春毕竟是半步化神,只缺一个契机罢了,况且她修为深厚,据说方徐黎化神了也不敢和她比试剑法,这法器制不住也是正常的,谭师兄别放在心上。”
不提化神还好,杜怀松一说出来,原本就气得慌的谭斐这会儿都要鼓起来了,恨恨道:“顾桢怎么就修到化神期了!明明是个入道不到百年的泥腿子,这么快的速度,怕不是凌云道宗给他喂仙丹了。”
杜怀松贴心地没有再多说其他的,只是不停地迎合谭斐,顺着毛捋了半天,才好歹没让谭斐这口闷气烧到自己身上来。
独留跟在他们后头听了满耳朵的管事一个人如丧考妣。
凌云道宗的,刚晋了化神,姓顾……
这下好了,想捧着割了千万里的均栾真君的后人,倒是把近在咫尺的凌云道宗亲传弟子给得罪了,还是明见山那位剑尊的弟子!
现在只求四海阁能留他一口饭吃了,别直接给他赶出去就好!
外头,女管事早就三言两语简洁的将库房里发生的事同大管事讲了个清楚,方徐黎他们也在一旁听了个正着。
大管事暗骂晦气,还是挂了满脸的笑,向燕渥春和顾桢赔不是。
“今日实在是我们用人有误,反倒饶了二位的兴致,您尽管放心,这种明知规矩如何还敢随意违反的人我们也不敢再留。”
“您二位也是受了惊。您看这样如何,这琼花晶便不要尾款了,燕真人直接拿走便是,算是我们的赔礼了。”
燕渥春本来也懒得计较这些事,只是今天受了气的不止她。便扭头看向顾桢,意有所指地问道:“顾师弟觉得如何?够了吗?”
顾桢笑着摇摇头,挽着燕渥春的手臂,跟她一块儿走到方徐黎他们身边,语气平静:“师姐能拿到琼花晶便已经足够了。”
“啧啧啧,还是顾师弟心软,那就走吧。”
燕渥春笑眯眯地捏了捏顾桢手臂上的肉,没几下又放开,硬邦邦的,一点都不好捏。
方徐黎忽然开口问道:“你们还有其他什么事要做的吗?”
几人摇了摇头,张青池道:“只是出来消遣一下,没什么特意要做的,方师兄怎么了?”
方徐黎余光看着谭斐和杜怀松的背影消失在街边,“谭斐似乎有些不对劲……”
看着身边四双忽然满是求知欲的眼睛,方徐黎失笑:“回宗门再说吧,此处实在人多耳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