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西辞疲倦地靠坐在病房门口的沙发上,看向做完手术,脸色惨白的林婉馨,神情恍惚,手放在衣兜里摩挲着里面那枚雪莲戒指。
他在医院待了近一周,江雾失踪也快一周了,他动用了所有人脉找人,可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都没有江雾的消息。
他想亲自去找,偏偏林婉馨这里只有林听澜一人照顾。
两人,一个是救过他命这么多年一直被他照顾的妹妹,一个是他妻子的母亲,他的岳母。
在这治安不怎么好的国外,他不放心,也不能让她俩独自待在医院。
如果……他当初没有答应林婉馨陪她参加比赛,瞒着江雾去圣莫里茨就好了。
这样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他的妻,他应该已经向她求婚,将这枚戒指带到她手上了。
她到底去哪儿了呢?
是知道他把手术名额让给林婉馨而生气,不理他了吗?
还是说,她在苏黎世……
不、不可能,傅西辞否定了心中的想法,他根本就没查到她飞往苏黎世的航班记录,她一定是生气了,不想理他了。
苦涩自心尖起,他想找到她,向她解释,当时林婉馨情况危急,必须马上进行手术,她的脚还可以再等等,他会想办法尽快替她约上利奥医生的。
电话铃声响起,傅西辞飞快地从西装外套中翻出手机,看了眼已经睡着的林婉馨,和正在另一张床上休息的林听澜,他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按下接听键。
“喂,有太太的消息了?”
林泽道:“是,太太和苏助联系过了。”
傅西辞声音带上一丝急迫:“她在哪儿?安全吗?”
“这……”
林泽声音有些犹豫道:“苏助说太太没事,不过太太不让她告诉我们在哪儿?”
“老板,我觉得这次太太可能真的生气了,怎么办?还继续找太太吗?”
说到这儿,林泽心中不免有些埋怨起江雾来,老板为了找她这一周几乎没睡,她却为了和老板置气,失踪了一周,就连现在也不愿透露行踪,她难道不知道这样会让老板担心吗?
傅西辞缓缓呼出口气:“继续找,她肯定是生气了。”
“不过,没事,等找到她,我再好好向她解释,她一定会原谅我的。”
电梯门打开,护士推着一张移动病床小心翼翼走了出来,傅西辞一边挂上电话,一边走进病房。
“阿辞哥,我口渴想喝水,可以帮我倒杯水吗?”
林婉馨已经醒来,见傅西辞走进病房,小声道,语气中有些撒娇的意味。
“好,我给你倒。”
傅西辞拿着水杯走到饮水机边,替她接了杯水,插上吸管,递到她嘴边。
“小心点,别呛着了。”
江雾在出电梯的那一瞬间便看见了傅西辞,她看着他站在走廊中接着电话。
看着他挂了电话,走进病房,替林婉馨接水。
看着他端着水杯走到林婉馨病床旁,让她就着他的手喝水。
看着林婉馨喝完水,他把水杯放在一旁,替她掖好被子,坐在病床上开始削水果。
她看见他脸上满是温柔,听出他和风细雨地同林婉馨说话。
“谢谢阿辞哥,你对我最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林婉馨娇俏的声音从病房中传出,落入江雾耳里有些变了音质。
那晚司机在她头顶上开的那一枪,不仅灼伤了她的头皮,更是让她耳朵出了问题。
现在无论是什么声音,在她听来都有些变质,饶是如此,接下来的声音她依旧听出来自她的亲生母亲——林听澜女士。
“我早说过你多想了,怎么说阿辞也算是你姐夫,又救过他,你受了伤,他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
“可是,江……表姐应该会生气的吧?”
林婉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安,“我占了她手术名额,她一定是生气了,所以这几天才会躲起来,不和我们联系。”
“那就是个不省心的东西,你安心养伤,别管她。”
似乎是因为提到了江雾,林听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满,“你母亲签证没办下来,托我过来照顾你,有姑母护着你,量她也不敢再找你麻烦。”
“谢谢姑母,姑母你真好。”
林婉馨的笑声从病房内传来,江雾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安静地听着病房内传出的动静。
此情此景,仿佛在六年前也发生过。
经历了那场让她右脚跟腱断裂的车祸,她独自在病房内醒来,知道脚伤了,她把自己关在病房内,待了好几天,等她终于鼓起勇气,让护士推着她走出病房,就看到隔壁傅西辞的病房内,热闹非常。
那里有躺在病床上一言不发的傅西辞,和担忧他的父母,以及对他嘘寒问暖的她的父母。
当时她坐在轮椅上,是什么感觉呢?
孤独,无尽的孤独围绕在她身边,就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
母亲待她不亲,她知道,反正她从小在大伯家长大,回到燕城后,她同母亲之间也没了想要亲近的心思。
可傅西辞不一样啊,那是曾经将她从大伯家那样的深渊中拉出的人,是她那黑白灰的生活中和妹妹一样给她色彩的男人啊!
他怎么可以一边说着替自己预约手术,一边瞒着自己让利奥医生给林婉馨做手术啊!
他怎么可以在自己担心着他,挂念着他,为了他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时候陪在林婉馨身边啊!
“江小姐,要上去打招呼吗?”
护士担忧地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女人。
她能来照顾江雾,最主要就是能听懂中文,听了刚才那些只言片语,她已经大概能猜到这中间都发生了些什么。
江雾没说话,拿起备用机,再次拨出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铃声响起,傅西辞的身形动了动,他从那件深蓝条纹的西装外套兜里拿出电话,放在了耳边。
江雾手中的手机听筒中传来冰冷的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挂了电话,江雾缓缓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滴在枕头上,“不用了,他不是我要找的那个傅西辞,麻烦推我去病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