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澍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会儿，才悠悠开口：“你要是想让你的老师和学生家长等着，那我陪你等。”
“什么？”白苏苏抬起头，沉澍那张人畜无害的俊俏脸庞出现在她眼前，灿灿星目瞧着她。
“在学校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你让哥哥好担心。”沉澍拉起她的手，习惯地捏捏，说，“白夫人来不了，只能我来，总能让你一个学生跟人家家长对峙，气势上就输了。”
白苏苏忍住上一句的恶心，任由他拉着走出图书馆。
图书馆里的人很多，沉澍一身西装打着领结，颀长的身姿挺拔，牵着一袭白色长裙的她在图书馆里穿梭，从服饰到身材，再到两人的相貌，引得无数人注目。
白苏苏经常来图书馆，美貌早就惹得好多男生底下暗递纸条，都被靳理或者本人丢掉了。现在看到她身边的男人，气质不一般，不少歇了心思，但是眼神还是追着两人跑。
出了图书馆，白苏苏跟着他来到一处办公室。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班主任和三名家长。
两人走上前，几人站起来。
班主任搓搓手，眼神都变得局促，清了清嗓子才能够流畅地介绍：“这位就是白苏苏的哥哥，沉澍。”
几个家长都是普通的人家，并未听说过沉家，但已经了解事情全貌都自知理亏，面上带着歉意地礼貌伸出手。
沉澍空闲的那只手插入裤袋，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显得很疏离。
几位家长看看班主任，其中一位男家长讪讪地开口说：“我是肖笑的父亲，她犯的错我都知道了，给白同学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对不起。”
说完，他弯下腰深深鞠下一躬，态度很好。
剩下的两位是杨阳的家长，从乡下坐了两三个小时的车才到学校，一脸疲倦，这会儿看到那位鞠躬，他们也忙低下身子鞠躬道歉。
沉澍侧过脸，看着白苏苏：“苏苏觉得呢？心里不舒服的话，哥哥帮你……”
“我很好，你们孩子伤害不到我。”白苏苏无视他的温柔，大声说道。
班主任赶紧打圆场：“我就说了，白苏苏同学是我见过最善良最识大体的孩子了，她的手机，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买？”
“买过了。”肖父把一旁桌子上放的盒子拿过来，“接到班主任电话之后，我第一时间就买了。”
白苏苏接过去，打开看了看。
是她的那款手机。
眼眶一下子就湿了，面对别人的迫害，她不曾软过骨头，但是看到这部手机，她还是想起了白建成。
十八岁时父亲给她买了第一部手机，就是这个型号。
白苏苏翻转手机，摸着金属边框，只是这里没有篆刻自己的名字。
那部父亲特意为她刻上名字的手机，再也没有了。
白苏苏擦了擦眼泪，几个家长更加愧疚，看把人家孩子欺负的。
接下来，就没白苏苏的事，沉澍以家长的身份为这件事做了了结。
其实这件事往大了说，就是学校霸凌，他完全可以向学校申请开启防霸凌处理，但是考虑到白苏苏的个人意愿，他没有越俎代庖。
临走时，沉澍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看过去，班主任赶紧侧目等他发话。
“苏苏在学校里什么事也不说，希望以后老师能够知无不言。”
班主任当即表态：“那是自然，放心放心。”
留了班主任电话，沉澍就拉着人走了。
现在已经开学一个月了，男家长没办法进入女生宿舍。
沉澍站在楼下等，自然是惹得一群人侧目。
白苏苏猫在宿舍不想出去，马小玉化身播报员，一会儿一报告。
“苏苏，这么潇洒的男朋友你就让他在楼下等着，接受万千星星眼的暴击？”
白苏苏一个眼神过去，吧嗒的小薄嘴唇立刻闭上。
过了会儿，肖笑回来了，带着两只大肿眼泡收拾东西。
宿舍很安静，肖笑不声不响地随手拿了几件衣服，那些瓶瓶罐罐滚落在地上。
马小玉赶忙捡起来，搂在怀里抱着，走到白苏苏身边：“苏苏，你的东西。”
肖笑瞪着她，嘴唇蠕动着半天没说出话来。
白苏苏扫了眼：“不要了。”
“不要了啊？”马小玉眼睛亮晶晶的，跟两盏大灯泡似的，颠了颠兜着瓶瓶罐罐的t恤下摆，“那就归我了。”
“随你。”
这个时候，肖笑想过来抢夺，但是奈何正主也在，而且父亲还在楼下等她，只能乖乖地让人占了去。
肖笑收拾得差不多了，出去时把门重重一甩，砸出来巨大的声响。
白苏苏起身，从柜子里拎出那件橙色格子的鱼尾裙，跟了出去。
马小玉则打开每个瓶子，闻闻这个，嗅嗅那个，什么都顾不得了。
肖父看到女儿拎着两包东西下来，似乎拎不动，伸手就要帮忙，听到不远处有人喊：“肖笑！等下！”
两人站住，齐齐看过去。
肖笑阴着脸，肖父露出礼貌的笑。
等人走近了，肖父问：“白同学，怎么了？”
白苏苏伸长手臂，把手里的裙子塞到肖笑的袋子里：“叔叔，肖笑一直很喜欢我这件裙子，偷偷试了好几次，我看她实在喜欢，就当做送给她吧。希望她以后不要再欺负我了。”
受害者的讨好姿态摆得很到位。
肖父脸上的面子已经掉在地上了，只觉得自己的女儿实在太过分，人家孩子太懂事了！
于是肖父推辞：“白同学，她那么欺负你，你还对她这么好，这衣服你拿回去，她不配穿。”
最后三个字，戳中肖笑一直阴郁的心。
别人怎么说她，她都没有想哭，现在父亲最后那三个字让她泪崩。
“爸！我是不是你女儿？她，一个外人，你以为她多好？四年前，要不是她不借给我十万块钱，我妈至于走得那么早吗？”肖笑声嘶力竭喊道，指着白苏苏的手指颤抖不已。
“什么十万……”白苏苏的话还没问出来，就看到肖父扬起右手，朝肖笑脸上甩过去。
响亮的耳光惊住在宿舍楼下来往的女同学。
肖笑捂住半边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肖父对白苏苏说：“对不住，白同学，我现在就带她走。”
白苏苏伸手拦了下：“叔叔，我想知道她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肖笑捂着半边脸，怒目斜扬：“装什么？白苏苏，你就是个冷血的人，我就等着看你的笑话。”
肖父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辱人的话，急忙强拉硬拽把人拖到路边的车上。
肖笑在车上哭得泣不成声，肖父狠着心一路没有停片刻，直接到家，把她锁屋里。
上班前，肖父把晚饭放在门口，把卧室门锁打开，不放心地叮嘱：“笑笑，饿了记得出来吃饭，爸爸今天加班，晚点回来。”
肖笑打开一点门缝，只露出红肿的双眼。
肖父笑笑离开，在他看来，只要没有被勒令退学，什么都好说。
肖笑就不这么看，她觉得白苏苏把她毁了。
她打了个电话。
在床上躺了几天，肖笑每天跟行尸走肉似的，头发乱蓬蓬的，睡了吃，吃了睡。
这天，黄昏时分，一连串喇叭声惊扰了老校区枝头的麻雀。
肖笑从床上弹起来，拉开窗帘，看到一辆白色的林肯车停在楼下。
她喜出望外，匆匆写了个纸条，放在晚饭盖子上。
拎着外套，飞奔下楼。
车门打开，她坐了进去，车子绝尘而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